此时已经出行大半个月,这里也不再是魏劭的属地。越近中原腹地黄河一带,因多年兵乱,争夺不下,今日你来,明日我往,兵若盗贼,经过便刮地三尺,民生愈显凋零。驰道败坏,两旁田地渐废,白骨甚至有露于野。除了城郭,有时行走个半天,也难遇到鸡鸣村舍。即便还有人烟,所剩也不过是老弱病残罢了。
比之去年小乔北上所见,更要荒芜上了几分。
从犹如太平盛世的幽州出来,见到这样的荒败景象。虽然心知乱世之中,如是情景见惯不怪,但依然难免会有几分感触。直到再下去,渐渐靠近济北,这些地方,虽也动荡,但各处军阀势力相持,即便有战乱发生,也不至于经年累月地持续下去,沿途所见的村舍集镇,生气才渐渐地有所恢复。
一个月后,到了十二月初的这日,小乔这一行人,终于进入了兖州的境地。
第二天的傍晚,还没到达东郡,行在道上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对面来了一支打着乔家旗帜的人马。
乔慈来迎接自己的阿姐了。
贾偲数日前便派快马在前,往兖州的治所东郡送去了消息。乔平收信,得知女儿竟然在这时候不期而归,欣喜若狂,当时就派乔慈上路迎接了。
姐弟终于碰头到一起。
这一个月来,路上风尘仆仆。小乔既记挂伯母丁夫人的病情,又猜测父亲收到自己那封信后的反应,心里其实并不轻松。
但从昨天踏上兖州境地的那一刻开始,小乔一路的疲乏,全都一扫而光了。
乔慈虽刚从渔阳回来也就三两个月,但阿姐此刻竟然不期归家,同样欢喜异常。其实以他心性,倒恨不得阿姐这次回来便留下了她,往后都不要再回渔阳才好。姐弟叙了几句话。小乔便问丁夫人。
其实小乔前次已经叫乔慈将大乔安好、她盼母亲宽心,勿空牵挂她的消息悄悄带去给丁夫人了。得知她如今虽无多大起色,但病况也没有坏下去,只是整天恹恹的,这才稍放了些心。
因天色将晚,赶着要回城,接着便上了路。乔慈竟叫车夫下去,自己坐上了车夫的位置,亲自替小乔赶起了马车。
一路顺遂,深夜,一行人入东郡城门,回到了家。
仆从往里递了公子和女公子抵达的消息,翘首盼望的乔平亲自奔到大门之外相迎。
看到小乔的一刻,见女儿双眸里隐隐似有泪光闪现,听女儿用熟悉的一口娇音唤自己“父亲”,乔平那一刹那,心里也是悲喜交集。只是在下人的面前,极力不予表露,只犹如接了宝贝一样,亲将女儿接了进去。
因晚,大房伯父乔越那边已经歇下了,更不好在这辰点去打扰伯母的休息。乔平让女儿明早再过去拜望,也是不迟。虽然堆了许多话要说,只是心疼女儿这路上颠簸,便让她去休息。又亲自送她到了从前那间闺房的门外。
推开门,小乔环视了一圈自己曾住过的这间熟悉的屋子。见里面的摆设丝毫没有变过,连那只自己亲手绘图的已经褪色变旧的的美人风筝也依旧悬在墙上。心里慢慢感动,回头望着父亲,向他道谢。
女儿远道归家,乔平心情畅快,哈哈大笑:“傻囡儿,有何可道谢?你虽嫁了出去,为父这里,难道就不给你留一间屋子了?”
一年不见,父亲比小乔印象中仿佛又消瘦了些,笑的时候,虽然姿貌依旧风流潇洒,不负他年轻时候“东郡郎君”的美称,但眼角的皱纹,却也更加清晰了。
他实确四十不到,原本正当男子最具岁月积淀魅力的年华,更当一展壮志宏图,却为了辅佐伯父,任劳任怨,辛苦至此地步。
兖州,小乔伯父乔越继承家主地位,把持权力,总揽大纲,和他的门下负责指点江山。具体实施下去的那些征粮纳赋、民情民生、整兵坚垒等等诸多的繁杂实事,几乎都由乔平实施,做好本分,不好,便是失职。
小乔心疼,忍不住道:“父亲当注意身体,勿过于辛劳。我见你比去年我走之前,仿似又老了些。”
乔平望着女儿。烛火映照中,见她出落的比从前在闺阁中还要出挑了几分,容色照人,加上前次儿子从渔阳回来,听他话里话外,女婿魏劭虽冷淡,待女儿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但魏家的老夫人却是个极通达的人,听乔慈的意思,对自己的女儿似也颇为呵护,心才稍放了些下去。此刻见女儿望着自己,神色里表露出关切,便微笑道:“为父晓得。倒是女儿,你在那边自己一人,更要照料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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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感觉有点累,就写这么些吧。明天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