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宠爱幼女,自然觉得李常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一时赞不绝口:“好看。吾儿天生丽质,貌比姮娥,是东都最美的女子。放眼天下,再无人能和阿乐比肩。”
李常乐被夸得美滋滋,她又像只蝴蝶一般扑到两个兄长面前,挨个问兄长:“太子阿兄,赵王阿兄,我?好看吗?”
李善和李怀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妹妹不好看,自然满口夸赞。何?况,皇帝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并没有说错。李常乐出身尊贵,容貌美丽,性情活泼,三项综合在一起,天底下确实再无女子可以匹及。东都里或许有比李常乐貌美的女子,但是没有财富和权势滋养,那些女子的美貌便如瓶中花,迟早都要枯萎的。
两个兄长捧场,宫女们也纷纷奉承,千秋殿里全是对李常乐的赞美声。天后听了无奈,说:“她自己爱娇,你们也惯着她。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能成天将天下最美挂在嘴边?”
李常乐正喜滋滋地听人吹捧,忽然被母亲浇了盆冷水,李常乐很不乐意,噘着嘴跺脚道:“我?分明就是!”
还?敢顶撞她!天后不悦,她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宫女的禀报声:“圣人,天后,安定公主至。”
两边的侍女掀开珠帘,李朝歌微微俯身,穿过五光十?色的琉璃帘,缓步走入殿内。她不再穿上午那身胡服,而是换了身窄袖襦裙。她上襦是白色,下面穿着红绿交接的六幅间色裙,臂间挽着一条银绿色的披帛。她这一身颜色鲜亮,大红大绿冲撞在一起,显得她五官明艳光亮,站在宫殿里简直熠熠生辉。
李朝歌两手合在身前?,微微蹲身给皇帝、天后行礼:“儿给圣人、天后请安。”
她行万福时,裙裾及地,披帛逶迤,而脖颈和脊背却笔直挺着,越发仪态万方,庄重而美艳。殿中人都被镇住了,过了一会,天后含笑道:“朝歌来了,快过来坐吧。”
“谢圣人天后。”
李朝歌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进行什么话题,她见李常乐站在大堂中,支着手,似乎在表演什么东西,看起来有点傻。李朝歌扫了一眼,没有多管,她走过李常乐身边,先给太子行礼:“太子。”
太子也反应过来,点头道:“朝歌。”李怀站起身,给李朝歌请安:“皇姐。”
李怀说着,不断给李常乐使眼色,李常乐收回手,不情不愿地行礼:“见?过姐姐。”
李朝歌点头应了一声,便自己敛裙坐下。李朝歌并不知刚才李常乐正在争辩她是不是天下最美,故而也不明白殿中微妙的尴尬是什么情况。不过没关系,李朝歌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李常乐,你不是。
天后见众人来齐,便拍拍手,示意宫女们上菜。女官领着身穿窄袖半臂的宫女上前?,鱼贯给几人上菜。宫廷延袭秦汉礼制,用膳采用分餐,每一样菜被分为等大的小蝶,分别放在每张案几上,每个人坐在自己的食案前?,各用各的,并不混餐。
菜肴放好后,皇帝动筷,下面几人才依次开始用膳。李朝歌吃饭向来快,没过多久,她就吃的差不多了,而反观其他几人,才刚刚吃到一半,李常乐甚至没怎么动。
李朝歌也不好吃完了就走,便舀了碗汤,慢慢吹气,打发时间。皇帝见?李朝歌放下筷子,以为李朝歌没胃口,问:“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李朝歌摇头:“并不是。我?用饭比较快,这么多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皇帝听到了然,脍不厌细、细嚼慢咽是贵族的习惯,李朝歌从小在民间长大,自然没有这等用餐讲究。
大殿中气氛微微尴尬。宫女们敛息垂头,李常乐和李怀各自用膳,似乎没留意李朝歌的话。然而,众人都在想,在民间长大的,到底和宫里没法比。容貌举止看不出来,然而一到礼仪细节处,那就暴露了。
李朝歌明白周围人在想什么,前?世许多人暗暗嘲讽过她举止粗俗,不通礼仪,可是李朝歌并不在意。礼仪是那群衣食无忧的贵族闲得没事,才搞出来的噱头,实则毫无用处。他们没一个人挡得住李朝歌一拳,跟她叽叽歪歪优雅、时髦,有什么用?
天后也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周礼要求食不言寝不语,不过李家是陇西新贵起家,在那些世家眼里也是寒酸户,故而没必要讲究这么细。天后问李朝歌:“听说你今日打了许多猎物,甚至还有野猪野鹿。今日玩尽兴了吗?”
李朝歌沉默,她觉得她要是说那些猎物其实是她失手射中的,估计要被人骂装腔作?势。李朝歌无奈,微叹了口气,只能违心道:“是,多谢众人让我?。”
李善差不多放下筷子,笑着说:“并非我?等相让,而是二妹技艺出众。二?妹骑射这么好,为什么打马球的时候,不见?二?妹到前场玩?”
一提这个李朝歌更难受了,李朝歌笑笑,说:“被人缠住了,没法脱身。没能帮到太子,实在惭愧。”
李朝歌会被人缠住?李善不信,下意识觉得李朝歌在谦虚:“二?妹勿要过谦,我?枉为兄长,还?要劳烦妹妹相让,我?才该惭愧。”
李善没看到李朝歌和顾明恪当时的情况,天后和皇帝却看了个清楚。皇帝沉吟片刻,问:“朝歌,你觉得今日那位顾郎,武艺如何??”
李朝歌不假思索,如实说道:“时间太短,我?没有试出他的深浅。不过基础功极其扎实,想来,功力应当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