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跑出了小区。
人在思绪空白的时候,大脑大概是自动过滤一些不关注的信息,比如说我今天想去看看熊男,就忽略了老阿姨说的「有很多死猫。
」这一句话。
我跑到公园不远的地方,已经气喘吁吁,进去又拿了两根肉肠。
去付款时候,发现收银员从一个老阿姨换成了一个还算秀气的小姑娘,礼貌的冲我一笑说:「欢迎光临。
」我脸有点烫,赶紧把肉肠递过去,小姑娘很热心的说:「先生,这种火腿肠其实味道不太好的,而且上架有一段时间了,要不要换一种口味啊?」真是个好姑娘,我的脸更烫了,语无伦次的拒绝了她善意的建议:「不,不用啦,反正我是喂狗吃的。
」她微微一笑,给我结算了零钱,我在她「欢迎下次光临」的送别中跑出了超市,有点儿狼狈。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了一点。
我平时为几家还算过得去的小资杂志写专栏,看上去好像很有前途的一份工作,但是收入非常不稳定,而且随时要被拖稿费,往往是稿费还没下来,请编辑吃饭的钱就已经透支了。
现在的女朋友-玲,一心想做平面模特,为了追到她,我请一家杂志的编辑和摄影去了好几次会所桑拿,玲如愿以偿的上了一期杂志,我也如愿以偿的追到了她,本以为我和她都会从此前途大好,现实则是她上过且只上过那一期杂志,我和她的关系从第三个月开始也频频亮起红灯,之所以还可以维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的好脾气和她妈妈对我郊区的房子还算满意。
我一边跑步一边在脑海里比较玲和刚才那个女孩,不知不觉离公园很近了。
今天天气不好,云层阴霾,所以除了我,公园里面仿佛没有别的人。
我走进公园,四下顾盼,没有看见熊男,我也不能像电影里那样打个口哨就能看见我撒欢而来的宠物——我只养了熊男一个星期并丢弃了它。
伤脑筋,我把肉肠剥开,然后拿着肉肠像接力赛运动员一样沿着公园的小路跑步,都说狗的鼻子很灵,希望熊男能够闻到香味跑出来。
我在一丛绿化带前面停了下来,虽然我鼻子肯定没狗那么好,但依然闻到一阵阵的恶臭。
这是一股腐烂的气息。
我有点紧张,走得近了一点,然后故意用力跺了跺脚,窥探那边的反应,却一无所获。
我再走得近了一些,那股臭味愈发浓烈,我拿脚拨开绿化带的树枝,隐约看到那里有一蓬毛发一样的东西,好像是动物的尸体,我知道那不是熊男的,这时候忽然想起楼下老阿姨的告诫:一定是一只死猫。
我本应该转身离开的,但是最后一点好奇心让我猫下身子,想看看那一只可怜的小东西。
半截火腿肠忽地掉落,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捏断了它。
我向后一屁股坐倒,我想离开,但是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没错,是死猫,但是不是一只,是一群,大的小的,黑的灰的,堆在一起恶臭冲天,虽然是冬季,尸体上依然围聚着大股的苍蝇,被我惊动,轰然炸开,露出了一些猫裸露在外面的脏器,呈现一种介于青和黑之间怪异的色彩。
「妈的。
」我抓住自己喉咙,拼命不让自己吐出来。
听说有些变态喜欢虐杀流浪猫,并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难道我们这一带也有这种危险的人吗?我浑身发寒,踌躇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一声呼吸在我耳边上响起,低温天气下,我眼角余光分明看见一股白色气体。
好,好臭……我慌张扭转脖子,对上了一对纯黑的眼睛。
天……是熊男。
但我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的感觉,不过是半个多月,它已经长到了中型犬的体型,发育良好的犬牙森然外露,大口大口的腥臭从它嘴里喷吐出来。
身上的黑毛油光发亮,撑在地上的前肢十分发达。
我不怀疑它这时候举着爪子给我来一下,我立马就会血流满面。
「熊男…」我狼狈的慢慢转过身体,想起来手里还有一根肉肠,我示好的递了过去,熊男嗅了嗅,张开嘴叼了过去,脖子一仰就吞了下去,嚼都不嚼。
我还想把另一根火腿捡起来,但是它已经从我身边钻进了绿化带,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阵,它又退了出来,很乖巧的坐到我身边,嘴里咬着一块像是猫尾巴的东西。
我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看着熊男一吞一吞的把那条猫尾巴咽了下去,我抹着嘴边的涎液,慢慢站了起来,它好像意犹未尽,又钻进绿化带里拖出来一只体型较小的猫,撕扯着吞了下去,猫的骨头在它强壮的咬合力下折断、磨碎……终于,它的胃呈现了一种较为饱和的状态,看向我的眼神也不那么锐利了。
「嘿,熊男,熊男,还记得我吗?」我作出一副友好的模样,拿手在它面前晃动,心里很害怕它一口咬掉我半个手指。
可熊男只伸出舌头舔了舔我,难得的,它的尾巴竟然还摇了摇,我总算松了口气。
看看那一堆猫尸,想不到熊男的食量如此之大,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狗?我捡起地上的另一根肉肠,塞到熊男嘴里,熊男没有拒绝这道饭后甜点,吃完以后,它变得更加温驯,我甚至开始想是不是该把它带回去给小玲看看,但目光一触及那堆猫的尸体,我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它现在只是不饿了而已。
我在那个无人公园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和熊男一起奔跑,休息,又折回小超市买了鸡翅盒饭和水回到公园,和熊男一起进餐,它和我逐渐熟悉,我觉得非常开心,像是驯服了桀骜的猛兽一般的成就感充斥着我的肢体,带给我无穷的精力。
离开公园的时候,熊男没有送我,它只是发出了一声呜咽,好像影子一样朝绿化带跑去,然后又如同影子一样渗入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改天再过来吧。
」我抬头看了看天,几乎都要黑了。
回到家里,我在门口撞上了非主流打扮一样的玲,她正要出门。
「不在家里吃晚饭了啊?」我尴尬的举着从超市买来的熟食,她看了我一眼,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不吃了不吃了你烦不烦啊烦不烦啊。
」她一边连珠炮一样骂着一边穿高跟鞋:「我晚上有饭局,不回来了。
」我急忙掏出几百块钱塞她手里,脸上堆砌出关心的表情:「还是回来吧,打车回来,」她半天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看情况吧。
」然后甩上门走了。
婊子!婊子!婊子!我关上门,拳头一下一下的用力挥向空气,痛殴着那个并不存在的玲,直到我也意识到这时多么无力的举动。
我喘着粗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