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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好冷。
……彻骨的冷。
腕上传来冰凉而沉重的触感,意识像在水里浮浮沉沉的小船,由混沌中逐渐到清醒,一阵叮铃的锁链磕碰声中,谢宁蜷紧了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模糊糊,四下灯光昏暗,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清了空荡荡的四面墙,用精铁铸成的铁栏。
地面很凉,黑色的地砖缝隙间有着一层层积累的褐色的血。谢宁撑着手坐直身体,视线扫到被锁链绑住的双手时禁不住一阵怔愣,随即很快释然。
这该是守卫最严密的天牢,没有窗户,深埋底下,也就无从知晓时间。
无论如何,死期不远。
谢宁轻轻笑了笑,抖掉了袖子上沾的一点碎土,安坐于地,意外在墙边的老鼠洞边发现了一只小老鼠,揣着手呆呆盯着他看。
谢宁也安安静静地回望过去,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只锦袋,是用质地极其柔软的天水缎做的,随着角度的变化呈现出波光粼粼的暗纹。他松开袋口,从所剩无几的松子糖里取出一粒,剥开糖纸,放在地板上,往老鼠的方向推了推,又掏出另一块稍大些的,喂到了自己嘴里。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在皇帝和天下许多人的眼里,士族和硕鼠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灯如豆,挂在墙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宁又吃了两块糖,锦袋里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一把金玉尺,一块凤凰图案的玉佩。
他的眼睫微微下垂,袖中浮手指微微发着颤,将玉佩放在掌心,摩挲着玉石光润细腻宛如羊脂的表皮和上面略显模糊的刻痕。
老鼠警惕地围着糖走了三圈,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凑近嗅了嗅,舔了几口之后,就开始忙忙碌碌地把食物搬走。
糖被运到洞口时,走道里传出来一阵哐当碰撞声,吓跑了老鼠。火把照亮甬道,走进来两个黑衣的死士,面无表情地看向谢宁,语气干瘪:“主子有话要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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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暗室里的两个人看着谢宁。
裴定站在皇帝身后半步,风尘仆仆,铁甲的缝隙间还带着边关千里奔袭来时的沙土,他看了半响,摇摇头笑了,“陛下,我在边关听了好多传言,没想到谢宁是这样子的人。”
李策问:“哪种人?”
裴定转了转手上的刀:“像是那种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公子,看着挺温柔的,和,酷烈,搭不上边。”
更不要说鸩杀太后,赐死公主,屠戮手足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他不愿意说。”沉默了一会后,皇帝看着谢宁摇头的动作,背着手淡淡道,“那你今晚多跑几趟。”
不识抬举的东西。
裴定暗骂,脸上笑嘻嘻地把刀插进了腰扣里,朝皇帝拱手,“陛下,您知道我们在边关抓着北番间谍的时候,是怎么把他们的嘴撬开的吗?”
皇帝终于转过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裴定语气轻松道:“找几个人,把腿掰开,轮上几次就学乖了。”
皇帝沉默了几秒,朝着旁边的人点了点头。死士回来时,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具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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