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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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陵江是中都边界,一过此江,便是丰饶富庶的晋南平原。江口每日往来船舶千余只,成千上万的白银就像这江水一样,源源不绝地汇入晋南巨贾和中都世家的口袋。

码头附近,一艘船已经“搁浅”了五六天。

这船宽大扁平,乃是江口渡运最常见的“防沙平底船”,外观平平无奇,吃水很深。宽阔的甲板上码着整整齐齐的货箱,靠近船尾盖了两层舱室。单看吃水深度,就知道船肚里还有大货。

曲十二守着一船破石头,哪都去不了,跟船猫一起吃了五天腌鱼拌江米。

他赤裸着上半身,皮肤晒成黄铜色,头缠裹布,肩搭一条汗巾,装扮与码头上的脚夫苦力无异,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人把管着近千吨来路不明的铜铁矿。

船猫有老鼠加餐,曲十二没这条件,吃的面有菜色,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透着变质腌鱼的腥味,没等来赵双栾,却来了两个陌生人。

“主子呢?”曲十二抠破脚上的水泡,狐疑地瞄着燕九一行人。

船猫闻见血腥,“咻”一声扑向燕九腰间的包裹,燕九灵活地一闪,猫猫飞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扑通”栽进了水里。

“这儿呢。”燕九指了指腰,曲十二呆滞了片刻,惊骇地跳起来掉头就跑。

柳青鬼魅般抢到他身后,点了穴道,苗七把浑身湿透的船猫拎过来。

曲十二后颈一冰,肝胆俱裂,闭着眼大喊:“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青:“……”

“别叫了。”苗七说,“没人要害你,你脖子上滴的是水。”

船猫无辜地甩了甩滴水的尾巴。

***

月黑风高的夜里,五面主帆依次升起,“搁浅”的沙船奇迹般地缓缓开动。

燕九毫不客气地霸占了顶层四间舱室,把倒霉的曲十二赶到下层。

舱室狭小,正中桌子上立着一块发霉的木牌,刻着莲花形状的纹样,线条扭曲如火焰,颜料已经掉光了。

柳青就着微弱的烛光,打量那牌,虽然绘制粗放,而且只有一朵,但也能看出与赵双栾身上的并蒂莲纹同出一脉。

珍珠摊成“大”字形,和衣躺在木板床上。这船上的木板总有一股霉味,混着鱼腥发酵成令人作呕的复合气味。

夜半浪急,船身摇晃了两下,珍珠顺着惯性滚到床边,爬起来干呕了一声。

柳青开玩笑地问:“怀孕了?”

珍珠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笑嘻嘻:“有了也不是你的。”

柳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闷生着气脱了外袍,挤上一人宽的小榻,发霉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回你自己房间去!”珍珠被挤成窄窄一条,黑暗中踹了他一脚。

柳青没吭声,把他拽到自己身上趴着,手掌从领子摸进去,里头的皮肤滑得不像话。

“不能做了!”珍珠捶了他一下,没敢使力,“都破皮了,走路还疼呢!”

“不弄你。”柳青压低了声音说,“我管苗七要了点外敷的伤药,给你上一点,好消肿。”

这船上隔音太差,又都是耳目灵敏的习武之人,好像说一句私话都会被所有人听见。

珍珠不吭声了。他咬着唇,低低地喘息起来。太粗糙,指茧刮过的每一处都战栗着尖啸起来,如果那处有毛,想必已经根根竖立起来。

太温暖。

握刀的手指温柔的像青楼姑娘慢捻琴弦,药粉敷上细小的伤口,很快被水冲散。柳青叹了口气,说:“忍一忍,宝宝。”

珍珠张口咬住了他的喉结,不听使唤地,把手指吃了进去。柳青肚子上湿了一片,十指连心,温软私处咬住的是他的心。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在这狭小,摇晃,霉腥味的室内,分食着最隐秘的刺激。

一墙之隔的甲板上,曲十二齁腰驼背地箕坐在船尾,头上顶着猫,眺望着极北天穹高悬的北斗七星。

船身规律的晃动里,珍珠睡熟了。

柳青披衣上了甲板。船上在换班,下工的水手们零零散散,从舱口下了船腹。

燕九坐在左舷栏杆外边,屁股挨着窄窄一条木板边,嘴里叼着一片柳叶,吹的鬼哭狼嚎一样。

柳青停在他身后,越过燕九,看见了漆黑的江面:“聊聊?”

嚎丧似的哨声一停。燕九侧过脸来,半边银质面具完好地戴在脸上,夜色下有种难言的意味。

柳青隔着栏杆踹了燕九的屁股一脚:“你们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九差点栽下去,一把抓住栏杆:“你他妈的——你是想问怎么拿到解药吧?”

“差不多,”柳青说,“先回答前一个问题。”

燕九想了想,说:“教主是个惜才的人。”

“那不行。”柳青不假思索地说,“他要奇珍异宝,或者黄金白银,我都可以想办法跟他换,唯独这一桩,不成。”

“失敬。”燕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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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阁下如此阔绰。”

柳青牙根一阵抽痛。是,他没钱,这不是还有闻家吗,他搞不到,难道闻樱还搞不到?

想到闻樱,差点忘了一事:于情于理,他应该修书一封解释原委,不能任凭那假秃驴颠倒黑白。

柳青暗将这事记在心上,面上波澜不惊地说:“只要他开口,法子总是有的。”

燕九看破不说破,体贴地收住话头,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教主对奇珍异宝没什么兴趣,平生仅有两个爱好,一是网罗人才,另一个么,就是收集美人。”

“要美人,还不好找?”柳青轻薄地说,“他晋南没有,那就去广陵,买一花楼的瘦马回来,喜欢什么样的,随他挑。”

“美人哪里都有,像你徒弟这样的,外头可真找不着。”燕九脑袋从船舷的缆绳中间钻进来,贱嗖嗖地压着嗓子问,“你同我说实话,他不是你徒弟吧?”

“是,也不是,”柳青半真半假地说,“我跟他私奔出来的。”

燕九脑补了一出富家女被穷小白脸骗身骗心吃干抹净的俗套话本故事,羡艳之情油然而生:“富贵险中求,兄台好手腕!”

“哪有,”柳青谦虚地说,“他家里人要杀我,只能跑了,逃命呢。”

燕九刷的缩回了脑袋,决定离这倒霉鬼远一点,以免这人被抓起来浸猪笼的时候,晦气溅到自己身上。

“我就是提个醒,你小心点。”燕九一撑船舷落在甲板上,拍拍屁股,“拿命拐来的小情人,万一给人抢了,怪不值得的。”

聒噪的东西走了,甲板上恢复了寂静。

浩淼水域上,天与地像静止了。沙船庞大的躯壳无声破开浓黑如墨的江面,拖曳出两侧长长的波纹。

柳青心绪同这水波一样不定,诸多杂念纷繁浮上识海,太难辨,他也不想辩。燕九的混账话像猪油一样堵了他的心窍,教他觉得非得抓住点什么,不然何以应对叵测的前路呢。

兴许是被夏夜的江风吹昏了头,他莫名笃定,少年对自己并非全无情意的,说不定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呢?

想到这里,他一刻都等不及了,转身就往船舱走去,临到推门的时候,又生了犹豫。

没等他做出决断,船身突然不详地一震。

***

火。

无边无际的火焰。

珍珠脚下跌跌撞撞,周围的景象如坠地狱,不知身在何间。

船在烧,房屋在烧,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烧,他只觉得冷。万丈赤炎直抵天穹,只有眼前豁开一条通路,不知去往何方。

珍珠被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身后经过的地方,顷刻被火舌吞噬了。

有人。

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坐在高高的祭台上。

这人一身红衣,黑发像泼墨一样长垂,身下是无穷无尽的烈焰。

是了,祭台。

这祭台出现的突兀,洁白的质底上,刻着莲花状的浮雕,好生眼熟。

他走近了些,想看清全貌,这时,类似生锈铁链抖动的声音“哐锒、哐锒”的响起来,巨大的祭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点一点,向他旋转过来。

珍珠毛骨悚然,他直觉不能看见那人的正脸,不然——

不然,会怎样?

珍珠想不起来。他脚下生了根,莫大的恐惧镇压着他,正当他要看见那人的侧颜时,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

“醒醒!”有人在推他。

珍珠左右张望,不见人影,只见染红了半边天的赤焰。

鬼吗?

“快醒醒,宝宝!”这下他听出来了,是柳青的声音。

珍珠艰难地睁开眼皮,舷窗外的天是灰的,启明星还未升起。

“怎么……”珍珠揉着眼睛,还未起身,身下的床板骤然倾倒!

他骨碌一下滚进柳青怀里,这下不醒也清醒了。

柳青打横把他抄起来就往外冲,珍珠“哎”了一声:“鞋!靴子掉了!”

“管不上了!”柳青说,“有人凿通了船底,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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