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司的话让洁氏都气懵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为了利益,连妻儿都不顾了。
她还想说什么,但火箭已经袭来,虞汐只能一把将她拉到柜子后面,暂且躲避。
一支箭穿过窗户射到了柜子上。
正好擦着虞汐的脸,将她的一缕头发都烧了下去。
她回头瞥了一眼箭,当即想到了什么,可来不及多说,屋子里已经被点燃。
“糟糕,窗外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出不去了。”
沙荣趁机检查周围,然后对他们说道。
窗户才一打开,那火箭就密密麻麻地往那射。
叶临芸还没从母亲是杀人凶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要面临着父亲要杀死自己的绝望。
她一时怒火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洁氏扶着女儿,又气又难过,“这个畜生,杀我也就算了,临芸是无辜的啊!”
“说这些也没用了,得想办法先出去才行。”沙荣在旁边补了一句。
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可能。
“我们出不去的。他铁了心要杀了我们,就算出去,也会被乱箭射死。”洁氏悲痛地说道,“除非有人能阻止他,不然我们是没有机会的。”
沈欲笑了,在大火包围中,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摇曳着嚣张的神采,“谁说没有机会?”
话音刚落,他就把屋子里的箭都拔了一堆下来,然后,抄起桌前的椅子就从窗户那砸了出去。
椅子出去的一瞬间,所有火力全部集中到了那里。
沈欲丢下一句,“里面等着。”
随后抄起桌子上的圆板,躲在后面,手上拿着拔下来的箭从另一边,直接踹门出去。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手里的箭全部都丢了出去。
前面的士兵倒下一排。
他推着桌子当盾往前冲。
布政司连连后退,怎么也没想到沈欲竟然还敢杀出来。
他躲在将士们身后,可沈欲到底不是吃素的,推着圆板继续往前走。
距离越近,箭的威力也就越小。
沈欲估算着差不多的位置,就把圆板往人群里一推,然后趁着混乱,直接冲进人群,一把夺过了士兵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杀到了布政司的面前,最终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叶胜脸色一变,当即大喊,“快住手!”
士兵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箭。
沈欲冷笑着,“人啊,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怕。但拥有的多了,怕的也就多了。曾经的叶大人,好歹也是国之重臣,可不像现在这般贪生怕死。”
叶胜懒得理会他的挑衅,直言道:“沈欲,你今天是逃不掉的。”
沈欲扫了一眼周围,“就这些乌合之众?”
叶胜厉声呵道:“这可是在夜安,你以为你真能顺利离开这里吗?”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留住他们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同时从身后传来。
叶胜回头一看,赵雪游竟带着都指挥使一并出现,密密麻麻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算计我?”叶胜难以置信地问沈欲。
沈欲依旧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没有任何准备就来你府上了吧?”
“……”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陵水县出事,叶胜其实就已经开始低调收网了。
但沈欲到底年轻,比起他爹的沉稳,他着实莽撞了一些。
多少官场老油条,他都糊弄过去了,更何况是他?
作为两朝元老,他自认早已摸透了官场,就算沈欲真查到自己头上,他也有把握他拿不到任何证据,所以,从一开始,叶胜就没把他当回事。
也没想过,沈欲会亲自来夜安。
但谁能想到,从冒充死者再到现在,他竟然一步步掉进了沈欲埋好的陷阱里。
不,确切地说,是从陵水县开始,他就已经在布局了。
叶胜看着沈欲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审视。
这个男人……心眼和谋略哪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叶胜,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赵雪游厉声问道。
叶胜却反而很是淡定,故作无知地反问她,“不知公主深夜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家里所为何事?”
赵雪游:“你利用漕运船拐卖人口,逼迫他们设下各种骗局为你赚钱,不答应的直接灭口,如今,为了掩盖你的罪行,甚至还要狙杀朝廷命官和自己的家眷,此等种种,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而来?!”
叶胜面对赵雪游的质问,语气不慌不忙,“公主还是莫要血口喷人,要定我的罪,也得拿出证据才行。”
赵雪游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竟然还敢否认,气道:“我都被拐到小渔村了,我就是人证!”
“物证呢?”
“……”
“你们所说的小渔村,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叶胜无辜地说着,“公主想定我的罪,还是人证物证得齐全恐怕才行。”
“你……”
赵雪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但因为都指挥使的军队到来,屋子里的人也相继被救了出来。
短短时间,洁氏算是彻底看清自己的丈夫了,听到这句话,洁氏当即拿出了藏在怀里的账本:“我有你和小渔村往来的账目!”
叶胜:“是吗?那你最好仔细看看,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我头上扣。”
洁氏如梦初醒,急忙翻开一看,除了封面,里面根本就不是之前她看过的账目。
洁氏抓着账目的手都在抖。
“你什么时候换掉的?”
叶胜装作不知道,没有理会她,反而问赵雪游,“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地方兵马不可随意调动,若无确凿证据,想必今日之事公主和都指挥使都得给朝廷一个合理的交代吧?今日之事我顶多免去乌沙帽,可你们也许就不止了……”
赵雪游被他反威胁一口,气得直跳脚,冲沈欲使了使眼色,让他赶紧拿证据。
沈欲却慢条斯理,一点不急。
气氛陷入到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忽然,人群背后的沙荣走了出来,跪在赵雪游面前,朗声道:
“我有物证。”
沙荣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刚才转醒的叶临芸,听到这句话,又一次懵了。
沙荣说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一个铁盒子拿了出来,呈给了赵雪游,“这些便是布政司和小渔村有往来的证据。”
赵雪游走过去一看,除了账目,还有往来的信函,以及名册等东西。
沙荣:“这个名册上的,都是负责和陵水县那边往来的人马,现在去抓应该还来得及,他们一些记录账本藏匿的地方上面也都写了。还有那些为他卖命的将领们的亲眷家属,布政司利用这种人,逼迫大家为他做事,他们都被藏在了一个统一的地方,还请公主派人把他们救出来,想必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成为你的人证。”
叶胜身后的士兵们开始松动了,尤其是那些一直跟随他的将领。
叶胜刚要说什么,此时,一个将领跪到了赵雪游的面前,
“我娘在他手上,我愿替公主救他们出来,也愿揭发布政司的罪行!”
“我也愿意……”
之后,纷纷有人丢下箭主动请罪。
叶胜脸上的淡定瞬间土崩瓦解,“你们……你们……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要不是我你们能有今天?”
“要不是你,我又怎么多年都无法和我爹娘见面。”
“要不是你把我妻儿藏起来,你以为我真愿意为你去杀人吗?”
将士们的声讨此起彼伏。
赵雪游瞬间乐了,先分批派人过去,连同布政司府都一并查获。
正因为此事措手不及,估计他们能带回来不少有利的证据。
叶胜眼见留不住这些士兵,只能把矛头指到女婿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自从入赘我叶家,我何曾亏待过你?”
沙荣冷笑,“我根本不是什么沙荣。我真正的名字叫纪深。”
沈欲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江南书院的那个解元?”
“是。”
虞汐看了沈欲一眼:“你们认识?”
“他是上一届热门状元人选。一篇策论至今都是书院的范本。”沈欲解释道,“但后来他一夜失踪,谁也不知道去了那里,父亲为失去这样一个栋才惋惜了很久。”
叶临芸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比刚才更为颤抖了,“这……这怎么回事?”
纪深避开她的视线,对其他人道:“我出生寒门,和姐姐相依为命,三年前,我好不容易考上了解元,但姐姐却不见了。后来我才知道,姐姐被人骗走了,就因为他们说去陵水做工挣的多,为了供我读书,姐姐就去了,此后再也没回来过。我一路调查,发现了姐姐的尸体被藏到了不见峰,后来,我在那蹲守了很久,发现了布政司从中操控这笔买卖,但是他太狡猾了,要想揭露他的罪行,只有成为他们家中的一员。”
“后来,我便盯上临芸。”
“所以……你入赘我们家,都是一场骗局?”叶临芸悲伤地问。
纪深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
“那我算什么?你所谓的爱,都是假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