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一出发,大队人马从南海到南洋,转去广东沿海,方向广西,皇上傻。
龙舟另外有人带去南京,其他人骑马,徐景珩说:“皇上下来步行。”
皇上看看头顶的大太阳,看着那些只穿一个草皮裙的当地人,嘿哟哟的皮肤,“哇哇哇”地嚎,奈何怎么嚎,徐景珩就是铁石心肠。
八月上旬的酷暑天,广西那个热。皇上穿着当地人的小草鞋,都戴大斗笠,身上一条大裤衩,翻山越岭的步行,一边步行,还要一边练功。
徐景珩陪着他,或者红姨、文老先生、青衫客、绯衣门主陪着他。但他们都不流汗,皇上身上的汗水哗啦啦,跟洗澡一般。
皇上去交趾,去广西,去云南,去贵州,都是山。
皇上感觉,大太阳烤着他,跟烤乳猪一般。
他真的是,用双脚丈量大明的土地,每一步,都是他的汗水。
阁老们心疼皇上。徐景珩说:“身体最重要。想想孝宗皇帝,想想先皇。”
太医心疼皇上,说皇上的年龄小,骨头刚刚长好,不能劳累。徐景珩说:“皇上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晚上加泡药浴,不用担心。”
绯衣门主和青衫客配出来的药浴,每次泡,跟在火山里一般,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烧的噼啪响,皇上哭得震天响。
第78章
也不知道什么药物,要人浑身疼的酥酥麻麻,还丝丝缕缕地痒,还不能抓,就感觉那骨头跟火把一样燃烧,皇上那个嚎啊。
奈何徐景珩就是不为所动。不管皇上怎么哭,其他人怎么心疼皇上,他眉眼冷肃,一身气质孤高清冷,谁也不敢打扰皇上练功。
除了刮风下雨的天气,只要是队伍动起来,皇上就要步行加泡药浴!
酷暑天过去了,就是秋冬天,虽然不那么热了。可他还是要继续。冬天~衣服多笨拙,还有大风呼呼吹着,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徐景珩也不答应他坐马车。
白天步行累得身体麻木,晚上的药浴,浑身的骨头都烧熟。
皇上气。大雪天风雪扑面,他要步行。大雨过后路面泥泞不堪,他也要步行!皇上觉得徐景珩不疼他了,见天儿折腾他,过了六岁生日自以为长大的皇上,哭的眼泪花花。
可皇上到底是坚持下来。
皇上就更生气。
大冬天里,大队人马刚走到广西,早晚大棉袄,中午小短袖,皇上窝在“四季常花”的桂林府,天天出门赏花看景吃美食——还是步行,就感觉,那景色也不美了,美食也没有味道了。
“徐景珩,朱载垣忙!”皇上试图说明,他爱学习,他情愿天天做功课写大字。
“不忙。政务方面,有两位阁老在,不是必须皇上处理的事情,皇上可以放手。学习方面,该学的已经打好基础,皇上看对什么感兴趣,再细细学习。”徐景珩眉眼安静,有理有据。
皇上心生一股气:“要骑马!”
吼的声音那个大,小奶音里带着委屈,可见真伤心了。
徐景珩心疼皇上,可到底不能放松锻炼:“明天去游玩阳朔山水,皇上坐船半天……不坐船,皇上自己游玩,好不好?”
皇上的小心肝一动,却又因为徐景珩这些日子难得的温柔,更生气。
“不玩!”
“好,待在驿馆,休息一天?”他的话说不下去。皇上的眼里全是泪,赶紧哄着:“不哭不哭。是臣这些天不对,南下后一直忙自己的事情,不够关心皇上。皇上不哭,臣道歉。”
皇上更哭:“没有诚意。”
“有诚意,这次保证不累皇上。皇上不哭。”
皇上:“!!!”皇上“哇”地一声,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我不要走路,不要走路,哇——徐景珩不疼朱载垣,哇——”
皇上憋了三个月的眼泪全掉下来,徐景珩心里一痛,愧疚、难言,只能默默地给皇上擦眼泪。皇上越是哭,他越是痛苦。可再不舍得,也不答应皇上。皇上一看,就嚎啊,嚎的惊天地泣鬼神、天地震动、万物同悲。
嚎哭中的皇上,没有发现自己的肺活量也大了,嚎起来,声闻十里,整个桂林都悲悲戚戚。
“哇,要骑马——哇——”
“再等一等,好不好?”
“不好——不好——哇——”
“好,不好。不好。”
徐景珩坐在桂林特有的扶手椅上,正好和站着嚎哭的皇上等高,一边哄着,一边劝着,不停地给擦眼泪,真真是耐心宠爱。
皇上发现,他果然不应该忍着,他早就应该大哭特哭,在苏州的时候就应该哭,都出去玩耍,就留他一个人,皇上就感觉,他的委屈太大了,他要使劲儿哭。
“哇哇——徐景珩坏啊,自己出去玩,喝酒——哇哇,朱载垣才六岁——哇哇,朱载垣是光屁股小娃娃——哇哇——徐景珩坏啊——”
“好,都是徐景珩坏。皇上歇一歇再哭,好不好?嗓子哑了,会疼,乖。”
“不乖!不乖!”皇上吼得气势汹汹,“就不乖!哇——哇——”
“好,皇上不乖。”徐景珩抱着皇上,给他顺背,轻轻哄着,“皇上不需要乖。皇上只记得,皇上自己开心,就是最好。”
皇上泪眼朦胧,模糊看到徐景珩安静的眉眼,声音里那丝丝认真,心里难受,控诉他:“徐景珩撒谎。徐景珩要朱载垣南下……”
皇上认为,徐景珩要他南下,是要他尽可能地看大明的实情;要他看那么多书,是要他做一个好皇帝。徐景珩是为了大明才下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这是皇上最在意的事情。
徐景珩心里酸酸的,一句话终是出来。
“皇上,臣错了。臣不应该给皇上压力,臣不应该要皇上学习做一个好皇帝……
皇上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长大,自己开心,做什么。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