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臣心胸,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民不奋发,无气国无生机。”
“帝王格局,酒助礼乐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财足粮丰家国盛,气凝太极定阴阳。”
文老先生朗声大笑:“对也不对。小公子说的,只是皮相。”
六岁的皇上抓耳挠腮,小胖娃娃在红衣侠的怀里喊“锅锅锅锅”,皇上就更有压力。皇上带着一群人来到一个湖边,搭帐篷,面对湖光山色、醒着醉着都喧哗闹腾的人群,不满足于洗手洗脚真下水扑腾的大小孩子……一颗心就更不定。
皇上也想去玩,但又不甘心想不通文老先生的问题。徐景珩和文老先生悠哉哉地,脱鞋下河,还用木叉子叉几条鱼上来,红衣侠抱着胖娃娃去祓禊,皇上自觉学着杀鱼、烤鱼……
从来“远包厨”·皇上折腾的满头大汗,满脸黑灰,最后来一个取巧,一看外面变焦黄了,用内力烤熟里面,引得徐景珩和文老先生都笑得倒仰。
文老先生实在是觉得皇上太可爱,徐景珩接过来皇上烤好的鱼,用一口,也觉得皇上太可爱。
皇上鼓着腮帮子不服气:“下次可以烤得更好。”
文老先生乐不可支:“皇上,都说闯江湖快意恩仇,谁知道夜宿荒山野岭,甚至是坟堆的豪情?也没人知道英雄饿肚子变卖宝剑的潇洒,更不知道因为没银子,被相好的女子赶下床的风流……”
皇上:“???”皇上才不相信:“小公子会赚银子。小公子不怕鬼。”文老先生就更能笑,笑着笑着,突然也对皇上的长大有了期待,赶紧告诫自己,不能被徐景珩传染。
徐景珩牵着皇上的手,去湖边洗脸洗手,面对气鼓鼓仿若小青蛙的小孩子,也是笑:“今儿我们玩一个不同的。不光是游水,还憋气。人多,去帐篷里穿鱼靠。”
皇上眼睛一亮,跑回去帐篷,脱衣服,果然徐景珩准备的充分。鲨鱼皮做的鱼靠,表面光滑且保暖,连体带头盔,罩住整个头部,还有工部新研究出来的玻璃做眼罩,口衔锡制的空心长管,长管两头都是喇叭口,一头罩住口鼻,另一头露出水面……
皇上穿上身就无比惊喜——有了这个,可以不用冒出水面换气,还可以潜入更深的地方。
他兴致勃勃,一个猛子跳到湖里,这湖□□,三月里还是冷的,可是穿着鱼靠热热的,跟不在水里一般,下到一丈深的地方,也没有压力,这才注意到,那个空心长管上还有个小气泵……皇上对于工部的新发明,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按住气泵开关,深呼吸,每一口都吸到不能再吸,再呼到不能再呼,整个过程平静匀速,大脑微有眩晕、困倦,恢复正常,开始闭气……饶是皇上如今功力非常,几次悟道,也只能憋半刻。
脑袋又开始晕,皇上伸手打开气泵,空气进来,胸腔中内压突然增大,立即控制自己的呼吸,呼出气逐步少许、有节制地从声门中挤出,忍不住在喉咙发出“嗨、嗨”的呼气……
就感觉,自己的颈部、胸部、腹部全部紧密地连成一个整体,无缝钢管一样硬实,坚实的气息流通全身经脉,冲出水面摘下头盔,猛地长啸,声音高亢无杂质、干净明澈、悠远辽阔。
原来练习唱戏、长啸、唱曲子,最需要练习憋气。皇上有了兴趣,戴上头盔又下到水里,憋气、长啸、憋气、长啸……搅合的整个湖泊周围的人,都跟着鬼哭狼嚎。
文老先生用一口酒,分析皇上每一次长啸的变化,眼睛一眯:“猜一猜,小公子还需要有几次?”
红衣侠喂小胖娃娃用蛋羹,直接回答:“五次。”
徐景珩目光注视水面的波纹:“六次。”
文老先生奇怪:“徐景珩你居然对皇上没有信心?我们来打赌。就赌你的那坛金华酒。”
红衣侠:“再加一坛麻姑酒。”
徐景珩:“好。输了如何?”
“送小公子一个酒葫芦。”文老先生一咬牙。
“送小公子一身千丝甲。”红衣侠也大方。
替好友心头肉疼·徐景珩:“……且看。”
“看”字一落,徐景珩、文老先生、红衣侠,一起关注水面,小胖娃娃都感受到众人的动静,乖乖的吃蛋羹。
此时此刻水面下的皇上,已经憋气长啸不下十次,恶心、想吐、头晕……模糊感知到技巧所在,坚持再坚持,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关注。脑袋里一片空白,就知道机械地重复憋气、长啸,憋气长啸,待岸上的人数到第五次,两个激动,一个更激动的时候……
皇上醍醐灌顶、若有所悟,哪知道,一声尖叫破空而来,皇上的领悟被打断,人直直地躺在水面上;文老先生一个飞跃就要抓人;红衣侠袖子里的飞刀激射而出……唯有徐景珩依旧注视皇上的动静。
一道青色身影拦住尖叫之人的去路,居然是青衫客。文老先生退回来,看着皇上。红衣侠停止喂蛋羹,也看着皇上。
皇上死鱼一般躺在湖水上,湖水蓝中带绿,随风荡起波纹,他是浑身疲倦,暴躁的要杀人。可是皇上不能就这般结束啊。皇上感受到岸上三个人的目光,鼓励、期待、信任,皇上又有了动力。
深呼吸放松自己,放空自己,过滤掉那声尖叫,找回刚刚的状态,重新开始,这一次,皇上再从水中出来,摘下头长啸,稚气自然、任诞旷达,恍若这五彩斑斓的春天一般,撕裂一切垢染和死气,成就一切美好和生机。
岸上的三个人都笑出来,身上的紧张担忧都放下。
皇上闻数百步、发口成音、因歌随吟、役心御气。长啸完之后兴冲冲地上岸:“徐景珩,文老先生,红姨,我懂了。”
徐景珩笑容灿烂。
文老先生笑了一半儿,肉疼心疼。
红衣侠笑了一半儿,肉疼心疼。
皇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生奇怪。进来帐篷脱下去鱼靠,用内力烘干几缕湿掉的头发,穿好衣服一出来——皇上为了今儿活动方便,穿了一身银红的上衣,天蓝色的裤子,整个人就跟一颗小禾苗一般鲜活。很多仰慕长啸而来的男女老少,一见到就夸个不停。
其中还有一些皇上的臣工,皇上暗暗一瞪眼,继续保持矜持的微笑,谦虚地回答,一点儿有不藏私,奈何听到的人都不相信,都只顾着夸他,皇上也不计较。人群散去,皇上一眼看到青衫客叔叔,拎着一个小姑娘到来,大大的惊喜。
“青衫客叔叔好。”皇上扑到青衫客叔叔的怀里,笑容大大的热情。青衫客抱着皇上一个飞飞,豪迈大笑。
青衫客回来,绯衣门主没有回来。人太多,皇上也没多问。晚上回来宅子,才知道事情经过。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就是那天皇上逛街遇到的小姐姐,皇上还夸来着,结果她深藏不露,还故意打断他的“灵光一闪”,皇上自然生出杀心。
徐景珩说她就是那个易容改装,悬赏他脑袋的人,皇上的嘴巴大的可以塞下去鸭蛋——小姐姐好似春天的小柳树一般,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黑辫子,修长的身形……对他也完全没有杀意或者敌意,居然——
“杀意和敌意,可以收起来。她的过人之处,就是能把自己从心理上,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皇上没有细看,感受不到不同,很正常。”
“朱载垣记得。徐景珩,文老先生和红姨好生奇怪。”
“刚刚打赌,他输了一个酒葫芦。”
“!!!”
“红衣侠输了一身千丝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