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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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险些叫太后晕厥过去。“二嫁之身!且她母亲还是你父皇的养女,你二人间差了辈分!她凭什么入宫?你堂堂天子之尊还要迎她?想给她什么高位不成?”皇帝沉默着看着太后,未曾言语。可他幽深的眸光,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你当真是疯了!皇帝可有想过这般做会带来什么下场?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君主!你日后的诏令,你的话,有几个人能信服你……”太后说着说着,注意到皇帝冰凉的眸光。冷冷的,隐约的戾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般。叫太后不寒而栗。皇帝往椅背上靠过去,他指腹摩挲着袖口龙纹,声音低沉有力:“朕什么后果都有想过,阻力会有,可朕亦能摆平。”虽如今确实不是好时机,可他实在等不及。“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般的孽子来!你有种去同你父亲!同你祖父祖母的陵墓前说说,去宗庙里对着列祖列宗说说!说你要娶符瑛的女儿,说你要娶你长姊的女儿,她唤了你多少年的舅舅?你敢是不敢?”皇帝似乎有些不理解太后为什么会这般问。他静默一会儿,面色难得凝重:“朕前几日祭祀时已经与祖父祖母说了,此事有错确实在朕,可感情这事儿谁能说的好?他们想必也不会怪罪朕的。”太后气的眼前发晕,她几乎手脚都颤抖起来,她不再与皇帝说话。她不知以往那个战战兢兢忧国忧民的儿子,那个连女人都不愿意碰的儿子如今怎么忽然就变得这般模样了?这般色令智昏的昏君模样!竟叫她都不认得了!太后扭头去唤等在殿外的宫人:“去!把燕国夫人宣进宫来!哀家要好好问问她,她怎么蛊惑的我儿子!哀家要问问她,她是不是恩将仇报?”皇帝冷眼扫了一眼殿外的宫人,直叫一群人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他神情平静的近乎冷冽:“阿母有火朝着儿子发便是,朕会听着您的骂。”“可是她不行,她胆子太小,别再背着朕吓唬她。”自出了事儿, 郑夫人原先的打算通通作废,心急火燎连年节也顾不得,便带着卢锦薇赶去京城, 寻她的儿子。只不过上京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淮阳侯太夫人携卢家女郎入京的消息, 二人的马车刚一到京郊, 就叫一群好事之徒团团围堵起来。“出了何事?为何不走了?”郑夫人隔着厚重的车帘, 冷冷清清的询问。“夫人, 不好了……”马车声音都在颤抖,还未说话, 车帘外的人群便一拥而上, 争先恐后朝着车厢里砸起烂菜杆子。一个接一个冻得硬邦邦的烂菜叶, 混着化了冻臭烘烘的汁水,接连不断往车内砸。砰砰砰。一声声闷响, 听了直叫人头皮发麻。“住手!住手!”“你们好生放肆!”卢锦薇何曾见过这等架势, 她才探头来, 迎面一个化了水的烂菜梗就砸上她面上,顿时探出一半的头连忙缩进去。“你们可知我们哪家府上的?我们是官府女眷!是侯府女眷!你们等着……等着我兄长过来!叫你们好看!”这话一出, 惊的郑夫人连忙伸手去捂住卢锦薇的嘴。谁知已是晚了一步。卢锦薇方才自己招认的话, 叫周遭人都听了去。“呦!可是听见了不曾?又是官家又是侯府, 这娘子就是那老泼妇的女儿!咱们可没砸错人!”“呸!黑心肝儿的老虔婆!比起咱们土里刨食的还不如呢, 人模人样还骗婚起来!”一群看好戏的乡亲们派人堵着路口,另一群人就跑去家里四处搜寻臭菜叶, 烂鸡蛋,猪圈里猪没吃完干净的前几日的馊菜, 统统搜罗起来, 跑回去砸人。郑夫人何曾见过这等架势?饶是她如今,心中也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自己的女儿, 一个肚皮里生出来的,比她兄长差了好些!如今还敢自报家门!连永川她们都待不下去,如今跑来京城还敢放肆!“快走快走!莫要理会这些人……”郑夫人还是清醒理智的,当即不敢再惹怒这群恶徒,只连声吩咐被砸的不清,额头一个老大肿包的马夫。奈何饶是她有婢女侍从护着,多数落不到她身上,可总有仆人护送不及时的时候。“啊…啊啊啊——”马车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招不慎,不知何处被一泼妇泼近来一盆冰凉的又酸又臭的东西。叫这对母女二人马车内抱头鼠窜。

“让你们装模做样!”“叫你那丑儿子丑女儿美得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老母猪穿花衣,装模做样!”母女二人相互抱着躲避四面而来的攻击,只觉哭的要死不活。怎生京城还有如此刁民?明明在永川时,她们最多被人背地里骂上两句罢了……好在这种状况未曾持续多久,卢恒听闻消息,很快便带着护卫赶了过来。一匹匹高头大马,腰上佩剑,面色冷冽。村民们一看这等架势,当即也不敢喊骂什么了,顿时哄笑一声,一拥而散。郑夫人见到久违的儿子,一下子见到了主心骨,忍不住与卢锦薇两个魂飞胆颤走去马车外。“我的儿……我的儿你可算来了……你再晚来一步,母亲只怕要随着你妹妹还不知要被这群刁民如何羞辱……”郑夫人对着卢恒,本是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没有处理妥当,没有封好当年知情人的口,才叫这等丑事被珍娘私下里查了过去,这才误了儿子的前程。“你传回去的家信是何意思?为了个女子,连生养你长大的母亲都迁怒了不成……”她厌恶乐氏,甚至有多轻视乐氏,无非就是觉得乐氏对卢恒的助力越来越小,可怎知……怎知一外嫁女竟惹得皇家出面?如今想来,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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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夫人又惊又怕——自从宗正寺差人往永川查探当年两府婚事时,至如今这段时日,她夜不能寐,每每想起就心惊胆跳。日后她们一家如何立足……她儿子的前程又该如何?郑夫人每每想起这些事,只觉眼前一阵乌黑。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明明儿子与乐氏二人离开时,还恩爱有加,乐氏有多喜欢她儿子,乐氏有多纯良,她不是看不明白……这等判决之事,她远在永川知晓的并不多,如今都是稀里糊涂。如今见卢恒满面憔悴,八尺高的儿子,却身姿消瘦的厉害,迎着风竟有几分瘦的脱相。郑夫人假哭也做了真哭,“你告诉母亲,她究竟因何故待你如此绝情?如此弃你不顾,如此磋磨我们?可是因为玉珠之事?有什么误会,母亲可以与她说清楚,母亲的颜面算不得什么,只要为了我儿……”岂料她这番动情的肺腑之言,卢恒眼中仍是冷漠一片。母亲多聪慧之人,当年与他说,是乐嫣要嫁他,长公主为了女儿便逼迫他私底下退亲。后来婚后他试探出乐嫣并不知情,惊疑之下询问郑夫人,郑夫人又模棱两可的透露出,只怕此事亦是长公主隐瞒着乐嫣,不想叫乐嫣伤怀。环环相扣的谎话,竟叫他这些年深信不疑。甚至这些年一直心中对乐嫣有着恼意,又怕她知晓自己当初的婚事,总悄无声息替母亲处理干净一切,善后过许多次。他很累,甚至将这种累偶尔迁怒到万事不知的乐嫣身上。觉得都是她…都是她的刁蛮任性恣意妄为,以绝食逼迫长公主——卢恒当年往汝南游学,郑夫人又屡次写信给他,说她头疼身子疼,又说她时常梦见他父亲。总叫他时常往寺庙中去燃香还愿。他那时多听母亲的话啊,听闻母亲身子不好,无需母亲多说,他就日日往附近那座远负盛名的寺庙中去求愿。这些时日卢恒时常想,善化长公主信佛,常往寺庙中求佛一事在当地官家女眷之中只要有心去探查,便极容易查出。是不是也是母亲有意为之?而如今,任何的凑巧,在卢恒看来,都是母亲的处心积虑。“儿子真不知你瞒了儿子这么多事情。是不是儿子与乐嫣的相遇,亦是你有意为之?”面对儿子这般直白的问话,郑夫人面上忿然作色,身子更是摇摇欲泣。她有些不可相信,看着眼前这个素来温和明朗,侍亲至孝的儿子。恒儿见到自己满身狼藉,不管不问自己近状,反倒如此质问,如此怀疑他的母亲……这当真是自己儿子么?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恒儿,你是在怨恨母亲不成……”卢锦薇见状连忙帮腔母亲。“纵阿娘有过错,这二十年她对你的好你都视而不见了?!阿娘为何要苦苦瞒着?这些年阿娘不也是日日担惊受怕……这一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还不是想你的仕途走的顺遂一些。若非阿娘当年的决断,你早与玉珠表姐成了婚,如今能做到从三品官?如今焉能承爵?”卢恒听闻卢锦薇对自己声嘶力竭的质问,面上缓缓扯出一个讥笑。他眸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轻轻吐出字句:“我得了好处。”“可你们,亦是得了好处。”“都是奸宄之人罢了,倒是蛇鼠一窝了。”几人各怀心绪,竟没察觉不知何处又砸来一物。好巧不巧,正巧落去了卢恒后背上。仓白直襟袍衫上乌泱泱的一大摊,花的白的黑的一点点渗透进去,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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