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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径曾是一头美丽的雄鹿。
它的皮毛颜色非常特别,根部是灰白色,中间是淡紫色,长到末端又变成了艳红色。一对巨大的鹿角总是挂满各种装饰,春天时是花朵,夏天时是海贝,秋天时是果实,冬天时是在离岛休憩的小鸟。小动物们非常喜欢替寂径打扮,总是将收集到的饰物装点在它的头上,顺便攀在它的角上远眺海岸。
而承载着离岛四季的寂径,是所有珍兽中最喜欢跟在硌的身边的那个。
“神明大人。”寂径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地呼唤硌,即使他不止一次说过叫名字就好。
“我喜欢这样叫您。”寂径则会一边亲昵地舔着他的脸,一边用温柔到听不出是拒绝的语气拒绝。每到这时,他总会忘记坚持,沉溺在对方的宠溺中。
哪怕是一向强势的花背,遇到寂径都束手无策,只能无奈地摊摊手:“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固执的家伙。”
虽然用同样的称呼呼唤自己,但眼前的人并不是珍兽,而是名为格雅?颂达辛,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神明大人。”格雅抚摸着硌的胸膛,脸颊轻轻贴到他的背上。
“别粘那么紧。”硌不自在地把人拉开,彻底除去那股恶臭之前他不想和任何人接近,“我想赶快洗干净。”
谁知刚一松手,对方又立刻黏上来,抱着他不撒手:“交给我吧,我很擅长这种事。”
也许是水汽弥漫制造出的朦胧感,轻柔的语气环绕耳边竟让硌有些恍惚,仿佛此时此刻正在聆听寂径的低喃。
事实上格雅和寂径一点儿都不像。
人形的寂径身姿挺拔,幽深乌黑的眼睛像是星光闪动的黑夜。格雅的瞳色则截然不同,呈现出透亮的碧绿,如同沐浴阳光的嫩叶,并且身形也更加娇小。即便现在从身后环抱着他,只要低头,就能发现对方正努力踮着脚尖。
这样的外貌让硌一度怀疑格雅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更不可能和寂径联系到一起。
但格雅确实和寂径有关,而且是一个对他来说相当残酷关联——心脏。
格雅的心脏原本属于寂径,他温柔又固执的美丽雄鹿。
当硌从沉睡中醒来,他以为自己见到的第一只珍兽会是寂径。因为对方总是默默守在他身边,像空气一样难以察觉又不可或缺。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寂径的一部分灵魂寄居在自己身体里,只要他需要就会及时出现。
“你睡了太久。”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向神出鬼没的花背,“离岛改变了很多。”
从花背的描述中,他才知道陷入沉睡后,很多珍兽冲出森林为自己寻找心脏。它们大多勇敢又聪明,可在与人类的周旋中,基本没能存活下来。
“我不是在责备你,但你教给人类的咒术是猎杀珍兽最有利的武器。”花背没有说太多就离开了,给他留出空间慢慢接受现实。
硌记得自己花了很久才鼓足勇气站起来,亲眼确认脚下再熟悉不过的岛屿。森林依然是森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但那些肆意穿梭其中的珍兽却再难寻觅。
是他引来了这场灾难,他想要复仇,也必须复仇!
“您无需责备自己。”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格雅将他抱得更紧,撒娇似的用脸颊在他的背上磨蹭。
硌这才从回忆中挣扎出来,神情复杂地回过头,迷茫地看着格雅。他无法承认这个人是寂径,可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和记忆中的寂径如出一辙。
你是谁?
不知道少次,这个问题卡在他的喉咙里,既问不出,又咽不下。
对方也一如既往,读懂了他的心声,迎着他的眼睛露出微笑:“我是谁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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