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着眉,笑了一声,“堂堂魔族少尊主,居然沦落到如今地步,若是叫巫主见了,定然会后悔当初为何要打开封印将你们放出来,平白丢了他的脸。”
赤钺轻轻动了动长睫,却什么都没说。
男人长叹一声,“可惜巫主早已陨落,否则真该让他看看,他曾经扶持过的魔族,如今也不过是天祁脚下的奴隶。”
赤钺猛然抬起头,狠狠扑向他,却被身体里的锁链限制住行动,无法更近一步。
“待神器铸好之日,我天祁,便会踏破你们魔族领地,杀尽所有魔族,一统天下!”
男人说着顿了下,唇角有些玩味,“对了,你可知那神器是如何铸成的?十万人族之魂,同十万魔族之魂相融,方能铸成这十方神戟。”
“人魂取自大越,至于魔魂……自然是抽了你们这些肮脏魔族奴隶的魂魄!”
赤钺那只血红色的瞳孔里陡然爆发出一阵血色冰冷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吼声,拼命朝男人伸出手。
可无论他怎么挣扎,体内的锁魔链都死死地箍紧了他,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脖颈上一条锁链更是越收越紧,将他勒得眼眶充血赤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浑身青筋暴起,眼里的血已经浓得几乎要滴下来。
“螳臂当车。”
男人不屑地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随行的内侍跟在他身后,看了眼身后那还在徒劳挣扎的人,不由道:“殿下,您就这么放过了琴奴那贱种?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这魔人的本体所在,若不严刑逼供出下落,让二皇子率先寻到踪迹,奴才担心情势会对您有所不利。”
黑袍男人冷笑一声,“便是被他寻到又如何?孤堂堂天祁太子,难道还会怕他一个蠢货?”
他随意扫了眼内侍,淡淡道:“此事暂且搁下,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妄自对琴奴动手,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内侍冷汗直滴,一叠声儿恭敬地应下了。
琴奴一直受他管教,原先在刑司里,他可没少鞭笞这低贱的奴才。
他原打算暗中带人严刑拷打,逼这琴奴交代了魔人的踪迹,好在太子殿下面前邀功。
可如今看来,他这点小心在太子殿下面前根本是毫无遁形。
内侍抹了把冷汗,再不敢随意打那琴奴的主意,老老实实跟在了威严慑人的太子殿下身后。
殊不知,太子殿下也并没有表面这般冷酷,心中亦是一团乱麻,复杂至极。
他坐在书案后,看着手边的一沓情报,却没有丝毫翻阅的欲望。
琴奴那张魅惑入骨的面孔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渐渐便和小皇帝那张安静乖巧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
他仿佛看见了小皇帝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大眼,静静看着他的可怜模样,仿佛在控诉他的无情和冷酷。
男人心烦意乱。
他不过是去了趟大越,看见一个有趣儿的小玩意罢了,怎地就一直挂在心上,放不下去了?
指尖那股黏滑湿热的触感犹存,男人忍不住搓了搓指尖,狠狠皱起眉,墨绿色如鹰隼般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凶狠的暗芒。
琴奴本就是魅魔,定是琴奴魅惑于他,才叫他变成如今这幅奇怪的模样。
男人翻出一封信件,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小皇帝和琴奴那张脸,处理起事情来。
到了晚间。
男人用过晚膳,瞥见镂花窗外惨白冰冷的月华,不知为何,眼前又浮现出小皇帝一个人浑身是血,孤独地躺在定北王府那冰冷水牢里的场景。
心里那股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来人。”
男人突然沉沉开口。
“殿下。”一名清秀的少年走上来,神色乖顺,“殿下有何吩咐?”
“他……”男人指尖动了动,“那贱奴可用过晚膳了?”
少年低眉顺目,“殿下您午时吩咐过此事,书奴和画奴方才已经送了吃食过去。”
男人顿了顿,挥手让他下去了。
夜间月色皎洁,男人沉思片刻,起身朝那间偏殿走去。
殿外的少年连忙跟上,急道:“殿下,您今夜不需要奴陪伴了么?”
男人看他一眼,淡淡吐一个字:“滚。”
少年脚步一顿,哀怨地看着他,却不敢违抗命令。
他是陛下赏下来的棋奴,专门侍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只有身边几个侍奴。
外人都以为他夜夜承宠,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从未碰过他,也从不许他碰他一点衣角。
棋奴屏住呼吸,悄悄跟在男人身后,亲眼看见他走进了琴奴的寝殿。
棋奴忍不住攥紧拳,眸子里闪过一抹恨意。
自从上次琴奴醒来后,太子殿下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今日甚至还对他如此体贴!
“不过是个低贱的魔种,也敢觊觎太子殿下,当真是罪该万死!”
棋奴正出着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棋奴吓了一跳,转过身,却见是宫里的内侍总管。
他连忙收起脸上的神色,恢复了那副温顺的模样,躬身行礼。
内侍虚扶他一把,意有所指道:“殿下被这么个贱奴迷了心,连你都不管了,你难道就甘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