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摇摇头,没力气说话。
他被侍卫架着,意识有些昏沉,霎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宁折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鲜血从他腕上的伤口汩汩涌出,给他一种生命正在一点一滴流逝的错觉。
67号淡淡道【别担心,云澜的病一时治不好,宁堰暂时不会让你死】
宁折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宁堰带我回来,是为了救云澜】
【嗯】67号倒也没有瞒他,【云澜以前差点被你弄死,后来宁堰从天祈王朝求得巫术救活了,但到底是留下一身病痛,每日里都生不如死。神谕出世后,宁堰得知你的血肉可以救人性命,便向霍忱提出交易,将你带回来。】
【是么】宁折语气不明,又问【我还有几两银子】
【被虐值增加10%,目前17%,恭喜你,十七两了】
【好,够了】
67号没听懂【什么?】
宁折没有回答,伸舌舔了舔干涩的唇,抬起头,一双眼直直盯着宁堰怀里的男子,乌黑的瞳孔里一片木然死寂。
云澜触到他视线,不由朝宁堰怀里缩了缩,小声道:“王爷……”
“怎么?”
“这么对皇上,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宁堰转头,冷冷看了宁折一眼,残酷道:“他当初折磨你的时候,可没觉得自己残忍。”
云澜清丽的眉眼间带上一丝不忍,柔声道:“王爷,皇上是受奸人迷惑,才会那样对澜儿的,澜儿相信皇上是个好人,您放了他吧。”
他不说便罢,一说此事,宁堰便愈发动怒。
“本王放过他,那谁来放过你?”宁堰声音冰冷,“澜儿,你浑身是血求饶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放了你。”
云澜长长的眼睫抖了抖,似乎是想起自己被折磨的经历,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
宁堰拥住他,低声安慰道:“不碍事,大祭司不是说过他是天神残脉么,总归死不了的。”
天神残脉……
云澜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安静地伏在宁堰怀里,光华流转的眸子里一抹暗光一闪而逝。
67突然道【他在打你的主意】
宁折虚弱地喘着气,没应声。
血很快就灌满玉碗,宁折被侍卫扔在地上,看着药师施展术法将他的血凝成一粒暗红发黑的药丸,让云澜服下。
不过须臾,云澜脸颊便逐渐恢复血色,渐渐好转。
天神残脉的血,果真名不虚传。
云澜眨眨眼,朝宁堰露出一抹虚弱乖巧的笑容。
宁堰神色松了松,扶着他睡下,这才看向宁折。
宁折张了张干涸开裂的唇,声音嘶哑艰涩:“皇……叔……”
宁堰看着他,却不说话,刀刻般俊美的面孔上不带任何感情。
宁折被他这样看着,心中一阵绞痛,大大的眸子里忽然就洇满湿气,一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砸在地上。
他仰头看宁堰,小声哭求道:“皇叔,皇叔,朕好疼……”
宁堰无动于衷俯视着他,眉眼幽深,如墨的眸子里暗潮涌动,叫人看不清情绪。
他走近宁折,指节分明的手抬起他下颌,在他耳畔放低了声音,如恶鬼般低喃道:“阿折,这是你自己造下的孽,所以,你也要自己去赎。”
第九章逃
说话间他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宁折耳侧,如同一根根针尖,毫不留情刺破宁折的皮肤,钻进血肉里去。
宁折哆嗦着唇,脸色苍白得近乎透了明,那双猫儿大的眸子里空洞无神,混着小脸上斑驳未干的泪痕,真是可怜极了。
宁堰转眸看到他这幅模样,眸色忽然便深了深,心中无端升起一抹熟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曾经深入骨血的记忆即将要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然而榻上的云澜却在此刻突然嘤咛了一声,声音带着痛苦。
宁堰蓦然回过神,心中那抹异样的情绪瞬间消散。
再看小皇帝,还是那副令人生厌的软弱的模样。
宁堰起眉,冷酷地吩咐人将他拖下去,重新关起来。
云澜虚弱地唤他一声:“王爷……”
宁堰走到榻前,看见他正捂着心口,痛苦地蜷着身体,神情隐忍。
宁堰连忙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抚着他的后背问:“怎么了,心口又疼了?”
云澜额上冷汗涔涔,面色惨白,伏在他怀里微弱地点了点头。
他曾被宁折抓起来,非但受了凌迟之刑,还被宁折生生剜了心,若非一直用天祁巫术养着,早就丢了命。
宁堰摸了摸他细嫩漂亮的脸颊,柔声道:“澜儿再忍一忍,本王一定会治好你的。”
云澜乖巧点头,“澜儿相信王爷。”
宁堰便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心疼他的懂事,也愈发不喜宁折。
但他没看到,云澜埋在他怀中的那半张俊秀的脸,正古怪地抽动扭曲,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不停地蠕动,看上去可怖至极。
云澜咬牙忍着痛,一双漂亮清澈的眸子紧盯着宁折的背影,眼底布满阴毒怨恨之色,与宁堰心中那个乖巧纯善的澜儿相去甚远。
宁折已经被人带到门口,却突然回眸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恰好与云澜的怨毒的视线碰在一起。
云澜亲昵地往宁堰怀里缩了缩,看着宁折,得意地勾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