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文静就把新娘子盖头撩开了。
路阳嘴角含笑,“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四殿下何必背上骂名?”
“按照习俗,嬷嬷给你吃半生不熟的鸡蛋,故意问生不生?你回答生,就能讨个早生贵子的口彩。”文静面无表情道,“然而就算吃再多的鸡蛋,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啊。”
纯属先天材料短缺,后天无能为力。
“敷衍他们罢了。”路阳不甚在意。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瞎胡闹,不喜欢的事就是不想做。”文静无所谓道。
接着,她把路阳拉到餐桌上,又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大食盒,把芙蓉糕、碧粳粥、玫瑰酥和冰糖银耳一样样拿出来,“别管他们,赶紧吃点东西。”
路阳哑然失笑,“四殿下好雅兴。”竟然在床底下藏了口粮。
文静振振有词,“没吃饱饭,哪有力气成亲!”听起来就很有道理。
路阳只得顺从,拿起碧粳粥喝起来。
文静左手芙蓉糕,右手玫瑰酥,左右开弓,吃的嘴角满是碎屑。
路阳觉得好笑,忍不住伸出手擦干净。指腹滑过文静唇瓣的一瞬,路阳微微一怔,触电般飞快收回手。
低垂下眼眸,他道歉,“四殿下恕罪,臣妾失态了。”
文静吃的满心欢喜,茫然回望,“恩?你干嘛啦?”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占了便宜。
路阳哑然,“没什么。”他低下头认真品味碧粳粥,再不肯抬起头。
酒足饭饱后,文静脸色肃然,从食盒里摸出一把匕首,然后拿起床角上的白色丝帕。再然后,她的动作就停住了。
“四殿下?”路阳不解。
“我、我怕疼,下不了手。”文静一副快哭的模样。
路阳,“……”
他从文静手中拿过匕首,自然地说,“殿下千金之躯,当然该由我来做。”
“你?”文静有些迟疑。
“本就是我该流的血。”路阳在手腕上划开一个小口子,在白色丝帕上滴上几滴血。期间,他神色不动,就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一切搞定,文静满意地收好丝帕。而路阳,则主动开始在地上铺被单。
“天冷,睡地上容易着凉。”文静提醒道。
“睡在一张床上,怕是不太方便。”路阳淡淡道,“只需几天时间而已。再不久,我们就能前往封地了。”
“只需几天时间,所以我们就在床上挤一挤吧。”文静把被子叠放在床中央,然后拍了拍,“楚汉界限,一人睡一边,不许过界。”
路阳想了想,同意了。
谁知到了半夜,路阳感觉到有人在抱自己,他蓦然从睡梦中惊醒。结果睁开眼一看,四皇子文静睡的四仰八叉,嘴里不时念叨着,“如意糕,水晶饺,银耳汤……”然后砸吧着嘴,好像在吃着什么。
“他心里面就只有吃,我在瞎担心什么呢?”路阳失笑。帮忙把文静手脚规规矩矩放好后,他又从柜子里翻找出一床被子,盖在文静身上。
被子十分厚实,直压的文静动弹不得。即使在睡梦中,她都不自觉皱起眉头,似乎觉得不舒服。
“这下总该老实了。”轻声呢喃了一句,路阳重新在床的另一边睡下。
**
虽然文静十分愿意在新婚第二天就启程前往封地,但事实上,她并不能表现的那么迫不及待。她必须先对父皇表示滔滔不绝的思念之情;再休息几天,防止新婚夫人劳累;然后跟众兄弟道别;之后……
等到最后,文静情不自禁咆哮起来,“这不已经成婚了吗!怎么还不能走?”她等这一天都等了多少年了!
小曹子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大皇子突然患了重病,倒在床上爬不起来。太医院的人看过,说是中了毒。皇上有旨,必须彻查此事。在此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宫中。”
文静发出一声哀鸣,绝望地趴倒在桌上,感觉诸事不顺。
小曹子轻声提醒,“殿下,大皇子之前帮您求情了呢。”
“我知道。母妃能一同前去,有他一份功劳。”文静趴在桌子上,悻悻道,“要是他能晚几天病倒,那就更好了。”
小曹子有些无奈。自家主子这话说的,就好像大皇子能掌控自己哪天生病一样。
文静歪着头想了想,吩咐道,“明天大皇兄的伴读会进宫。你替我跑一趟,问问那伴读,二皇兄给他的糕点还有剩不?”
小曹子抹了把汗,叫了声,“四殿下……”
文静嘟起嘴,很不高兴地说,“二皇兄太不够意思了,上次送的莲花饼馅都吃完多久了,也不知道再送点过来。我瞧着那伴读跟二皇兄关系不错,你去跟他要,他那说不准有存货。”
小曹子额头冒出更多汗珠,他为难地说,“殿下,这不太好吧?”
自己的一份吃完了,就去抢人家的那份,说出去不好听啊!
“让你去你就去。”文静板起脸,气鼓鼓道,“只是让你去问一声,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万一他愿意转送我呢?”
小曹子直犯嘀咕,心说四殿下想要的东西,那人有胆子拒绝么?肯定双手奉上呐!不过这话却不方便说出来。
他只能苦着脸道,“是,我这就去。”
等小曹子离开后,文静才嘟囔道,“大皇兄,欠你的恩情我可还清了。能不能讨回公道,就看你自己的了。”
碰巧路阳进门,开口就是,“殿下,我听说大殿下病重,所有人暂时不准出入皇宫。”
“可不是么,病的真不是时候。”文静愁眉不展。
“不要紧。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路阳倒是看得开。
“也是。”文静很快打起精神,大手一挥,“走吧,我带你去御膳房吃好吃的。”
“是。”路阳嘴角含笑,愉快地跟文静并肩而行。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皇子中.毒的事还没查清楚,下午三皇子又从马上摔了下来,并被马匹从身上践踏而过。眼看着,那腿是治不好了,命能不能救的回来还很难说。
三皇子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整个人昏迷不醒。
三皇妃神色哀恸,“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哭喊,“皇上,您要为三殿下做主啊!”她好好的夫君,眼看就要熬不过去了!就算救了回来,从此以后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崇武帝震怒,吼道,“把老二老四给我找来!”他怀疑是储位之争,所以才有人对他的儿子下黑手。
面见崇武帝的时候,文静还在认真舔她的手指头。吃糕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她把馅掉到手指上去了。因为打从心底舍不得浪费,所以舔的格外专注。
仔仔细细舔完后,她才向崇武帝请安,说了句,“拜见父皇。”一边说,一边意犹未尽地盯着手指头看。
崇武帝,“……”
打死他都不信,四儿子能残害手足。且不说能不能狠的下心,这智商也不够啊!
路阳跟着施了一礼,“见过陛下。”
“免礼。”崇武帝清了清嗓子,庄严提问,“刚才你在哪里?和谁待在一起?”
文静老老实实回答,“在御膳房,带着媳妇吃好吃的。”
“可有人证?”崇武帝抽了抽,勉强冷静下来继续提问。
文静想了想,问,“御膳房的厨子算不算?他忙着做糕点,我们在旁边吃,一直呆在一块儿。”
“……胡闹!”崇武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忍不住训斥道。
文静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道,“糕点还是热的好吃!”
“最近跟你大皇兄吵嘴了么?”崇武帝试探道。
文静摇了摇头,认真道,“大皇兄可好啦!又代我替父皇求情,又给我送玉坠。要是有事,我一定让着他,不会吵架的。”
崇武帝想想也是。谁都知道老四胡搅蛮缠惯了,哪个人会吃饱饭没事做跟他较真?
这么一看,另一人嫌疑就很大了。
他一共四个儿子。大儿子病重,起不了床。三儿子摔下马,差点命都没了。四儿子草包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谁能从中得益,已经很明显了。
“老二呢?”崇武帝寒声问。
旁边太监总管回话,“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正赶过来。”
说话间,二皇子就进了门。
“拜见父皇。”二皇子礼仪可比文静学的好多了。等行礼后,他规规矩矩站在一边,静等崇武帝问话。
“刚才你在哪?跟谁呆在一起?”崇武帝抛出同样的问题。
二皇子恭敬回道,“方才在屋里温习功课,并不曾外出。”
这就是二皇子跟文静的不同了。人家就算说理由,也要说的高大上,突显自身优良品质。
崇武帝刚想说什么,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了!”
崇武帝寻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发现大儿子被太监们抬了进来,身边还跟了一个面色慌张的年轻人。
崇武帝眯起眼,那人似乎是大儿子的伴读?
二皇子脸上难得露出了紧张之色,心中暗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