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生病2</h1>
再怎么不情愿, 张轩杰还是起床了。他心里清楚, 自己不能没有零花钱。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张轩杰撑着脑袋, 靠在椅背上, 百无聊懒地观看路阳安排下人做事。
示范一遍后, 路阳转身看向张轩杰, 笑道,“少爷,轮到您了。麻烦您按照我刚才说的, 照着做一遍。”
张轩杰根本不搭理,懒懒散散道,“你做的不是挺好的么?就你继续管着好了。”
“少爷, 夫人吩咐过我, 教您学习如何管家。”路阳提醒道。
“别拿我娘来压我。”张轩杰不屑一顾,“你只是我张府里一个下人。我让你做什么, 你就做什么。其他的, 别多管闲事。我娘不是让你教我么?那行, 你好好教, 我学不学你就别过问了。”
路阳心中反感。表弟还是老样子, 认定他只是张府的下人, 必须任凭主子呼来喝去。就算他再能干,把张家管理的再井井有条,那也是下人。
姑母明知表弟顽劣不堪, 不把张家除姑母以外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却偏偏安排由他教导表弟,不肯亲自上阵……将来表弟有所长进,说明表弟上了心;可表弟学的不好,大概就是他这个教的人不肯尽心。
张轩杰以为他硬要凑上去自讨没趣,殊不知,他对这项差事也反感的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姑母给他下了命令,他能怎么办?难不成拒绝么?
暗地里心思百转,路阳面上却不动神色,只说,“少爷刚刚接触琐事,怕是一时半会儿学不来。不过没关系,熟能生巧,处理久了,日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先带您去其他地方看看。”
“去哪儿都一样。”张轩杰把手背在身后,大爷似的走在前面。
谁知刚走到花园里,就有下人来报,“少爷,管家,庄子上来人了,说是有要事求见夫人。”
“庄子上的人?”张轩杰颇有些好奇。
“少爷,是这样的,张家有良田无数。有些是咱们自己派人去耕种,有些是租给附近的百姓。等到每年粮食收获的时候,租户需要上交固定数额的粮食以作租金。”路阳解释道。
“粮食都上交,那他们不是做白工了?”张轩杰颇有些不解。
“张家名下大都良田,土地肥沃,况且收的租金并不高。扣除完充作租金的粮食后,租户还能剩下一部分。”路阳说。
“原来如此。”张轩杰点点头,问来报的下人,“庄子上来人,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这倒没说,只说求见夫人。”下人回禀道。
“我娘在休息,哪有空见他?你把人带来,我见也是一样的。”张轩杰随意道。
路阳欲言又止。不过想了想,最终忍住了。
下人应下,很快带来一个胡子花白的中年人。他穿的衣服上打满补丁,脸上说不尽的沧桑,身上还有一股泥土味。
“我是张家的少爷张轩杰。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张轩杰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大大方方道。
中年人行了一礼,声音艰涩道,“少爷,今年老天爷不赏饭吃。地里的庄稼收成实在不怎么样,大家伙都快吃不上饭了。您看,今年的租金能不能减免些……”
“怎么回事?”张轩杰皱了皱眉。
路阳低声回答,“今年天气异常,要么大雨倾盆,积水严重到快淹死庄稼,要么连续好几个月一滴雨都没有。这件事我之前跟夫人提起过。”
中年人哭嚎道,“少爷,您就行行好吧。大家伙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张轩杰大手一挥,无所谓道,“那就免除两年租金吧。”
中年人先是一呆——他原本只想减免租金,谁知对方却直接说免除租金,还是两年!但紧接着,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他“扑通”一声跪下,迫不及待地给张轩杰磕头,嘴里连声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少爷您真是个大好人,简直是活菩萨呐!”
路阳阻止不及,张轩杰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只得附耳,低声提醒,“少爷,这不妥当。按照往年的规矩……”
张轩杰眼睛一瞪,“规矩?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我是少爷,你只是个下人。”
路阳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无力又愤懑。他忍不住道,“我是管家,少爷没问过我的意见不要紧。可府里目前是夫人做主,您做决定前问过夫人了吗?”
提起张夫人,张轩杰一阵气虚。不过很快,他就抬高下巴,振振有词道,“你没听见他说吗?庄子上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这么惨,难道你听了没有什么感触的吗?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您可以网开一面,减免些租金。”路阳心说,活不下去什么的,纯粹是夸张的说法。
今年收成是差了些,按照往年管理,是应该减免租金。可绝不是像张轩杰这样,一张口就是免除租金,还是免除两年!再说,两年不交租,难保人心不会产生异动。若他们以后年年来张府哭穷,那是不是得年年免除租户租金?
中年人越听心越慌。比起减免租金,当然是免除租金更好!他惴惴不安,忍不住道,“少爷……你刚刚可是答应了我呀。”
张轩杰察觉到自己的做法好像不妥,但他放不下脸面,只能硬着头皮死撑,“我是张家正经少爷。我说免除租金两年,就是免除两年。就算你告诉我娘,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路阳一股气憋在嗓子口,真想大吼出声。他真想问问他从不管事的表弟,知道两年租金是多大一笔钱么?知道张家每年开销、进项有哪些,多少数额么?凭什么随便开个口,就答应下不靠谱的事?
不过很快,他扯了扯嘴角。凭什么?就凭张轩杰是府里的少爷!张家全部财产都是他的。不管张轩杰是想把所有家当送人,还是恣意败家,那都是人家的自由。他只是个外人,根本管不了。
只是……路阳眸子暗了暗,张轩杰闯了祸,姑母怕是会怪他没把人看牢。
一步走上前,路阳拽住张轩杰衣袖,情深意切地道,“少爷,请您三思呐。”
“少废话。”张轩杰本来就瞧路阳不顺眼,猛地一抽衣袖,把人推开。
路阳顺势一个踉跄,不小心跌进了凉亭旁的池塘里。
“救人,快救人啊!”有仆从看见了,立即大呼小叫起来。
很快,府里的护卫赶到,从池子里捞出浑身湿透、牙齿不停打颤的路阳。
张轩杰心里有些内疚,不过嘴上强撑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我会亲自告诉我娘。”
说着,他冲中年人招了招手,“跟我去书房把手续办了。”
中年人大喜,忙不迭地跟上。
路阳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好。但,他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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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已经看呆。她不敢置信地询问路阳,“这是男主角?”说是蠢货反派,她一定信。
路阳笑了笑,“算是关系户吧。因为长得不错,自认为潜意识很强,张轩杰自己找了投资方。据说拍摄前,他把话说的天花乱坠,就差没向投资方拍胸脯保证电影会红。可是电影拍好后,他就一声不吭了。”
“原先的剧本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富家子弟受到打击,一夜之间变得成熟起来。前后对比,反差明显。不过他么,一路纨绔到底,像极了扶不起的刘阿斗。”
“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唯一一部作品。出演完男主后,他自觉没脸再在圈子里呆下去,就直接转行了。”
“看他现在的表现,我也完全想象不到,这人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会是什么模样。”文静嘟囔道。
“真实电影是这样子的。大浪淘沙么,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离开。”路阳靠在沙发上,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文静把目光转到屏幕上,继续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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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闻下人禀报儿子免了庄上两年租金,张夫人惊到失手打碎了最喜欢的青瓷茶杯。
那人是张轩杰的贴身小厮,被少爷派来知会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少爷怕您累着,就做主在花园的凉亭里接见了庄子上来的人。听说今年天气不好,租户们日子都不好过,少爷发了善心,决定免他们两年租金。”
张夫人气到嘴皮子直哆嗦,“好个发善心!他却不知道这嘴皮子一碰一合,多少银子不见了踪影!”到最后,张夫人忍不住坐到位置上直喘气。
想了想,她发现不对劲,“总管呢?他明知道少爷不懂事务,怎么不看着少爷,任他胡来?”
小厮张了张嘴,说不出口。可他不敢不回话,咬咬牙,才说道,“路总管拼命劝阻少爷,结果路总管一个不小心,跌到池子里去了……现在,被其他人送回房间,正在床上躺着呢……”
话里话外,小厮不自觉帮少爷修饰了下。至于少爷对路总管一口一个下人,他却是提都不敢提。
一、个、不、小、心,跌、到、池、子、里、去、了!
张夫人气急反笑,她疯了才会相信路阳是自己不小心。
“把少爷给我找来。现在,立刻,马上!”张夫人脸上有着鲜见的怒容。
小厮不敢不应,飞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