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头玩了会手机,百无聊赖打算先走的时候,棠景盛叮嘱,“明早记得带到学校给我。”
他说着探头看了眼,发现这小弟简直就是狗爬字,忍不住抬指点了点,“你这写得什么玩意?”
棠盛景不喜欢棠浅,但不得不说,自从她被接回来,就讨好似的主动承包了他打死也不愿写的作业。
虽然每次一边写,一边很烦人的碎碎念,就跟个播音喇叭一样把题目跟解题思路报给他,但至少每次作业都给他写得工工整整,那一手字是相当漂亮,看了都叫人赏心悦目。
不像这小子写的,看了就叫人烦。
小弟头也不抬,很小声的嘀咕,“帮你写就不错了,怎么还那么多要求。”
棠盛景被噎的一梗,皱起眉。
小弟满腹委屈,还在说,“你以前的作业不都是给你姐棠念念帮忙写的吗?我看到过,那版面是真好看,不愧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字如其人。”
棠盛景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谁告诉你我以前作业是念念姐写的,你怎么那么多屁话,闭嘴,好好写!”
棠浅转校过来,他嫌丢人,从来没说过跟她的关系,棠家也并未对外公布过她的身份,只说再等等。
究其原因,可以说是心照不宣,她在山里生活那么多年,打扮礼仪什么的,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
只是站一块都觉得丢脸,在学校里碰到了也当作不认识,但棠浅……其实对他还挺不错的。
严格来说,是对棠家人都很好,也没什么脾气。
他一句姐都没叫过她,也习惯像使唤小弟一样,让她写作业跑腿什么的,就这么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突然选择离家出走,是不是真的太生气了?
可她到底哪里来的脾气?
棠盛景越想越烦,要不还是去找棠浅问问,实在不行,道个歉给她个台阶?
但道歉两个字刚闯入脑子,他就立刻否决了。
他是疯了,才要去跟那个乡巴佬道歉,而且错的明明是她!
把篮球装进没了作业的空书包里,一把甩上肩头,棠景盛晃荡着往停车场走。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棠母去她房间看过了,东西一样没拿,她身上又没什么钱,过不了几天,迟早就会回来。
周一,棠浅睡了个很舒适的好觉,慢悠悠背着书包去饭堂吃早餐。
住校可比住在棠家要舒服太多了,不用起那么早,也不用绷紧神经去讨好谁,更不用吃那些按照棠家人口味烹饪的食物。
她现在只需要取悦自己。
到教室的时候,班级的同学已经来了大半,有不少都在闷头抄作业。
棠浅刚坐下,桌上就扔过来几本习题,坐在斜后方的董闵语气里带着不悦,“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这两本作业你快点帮我写完。”
普通班不像荣誉班和特优班那样学霸云集,少不了董闵这种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的,周末两天玩疯了,现在他自己也正飞快动笔抄着份卷子。
棠浅低头,肩颈在宽大的套装校服下显得更为纤瘦,她拿起习题册,转身放回到董闵桌子上,语调冷淡,“自己写。”
董闵笔尖一顿,眉心紧皱,“我说土包子,你怎么回事——”
他恼火的一抬头,倏地愣住了。
“棠……棠浅?”董闵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没想到这土包子摘下眼镜,再剪个发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的五官竟是恰到好处的精致,尤其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透出纯净的微微钢蓝,睫毛浓长,鼻梁秀挺,嘴唇红润,就是肤色有些黯淡。
董闵看得还在愣神,棠浅已经回转身。
“喂,我跟你说话呢!”董闵被无视,觉得丢脸,一把将笔拍到桌子上,正要站起身,一本书就从后面精准地砸了过来。
董闵被砸得头一歪,龇牙咧嘴的,“谁啊!”
他恶狠狠回头,就对上了最后一排半趴在桌子上,冷漠看着他的倪悦,“安静点”。
董闵没敢吱声,只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让后面的人传过去,然后瞪了眼前面的背影,低下头继续赶作业。
棠浅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眼。
最后排的人已经伸长胳膊,趴在了桌子上,只能看到一团乌黑蓬松的发顶。
虽然倪悦似乎是在嫌董闵太吵,但棠浅知道,这是在帮她解围。
上辈子她转学过来,因为说话稍带点口音,还有每次英文授课她那令人发笑的口语,引得不少同学嘲笑她土。
很快,她还注意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他们都很会打扮。
学校规定只能穿校服,他们会在搭配上下苦工,手表、大牌潮流前沿的鞋、项链等等,就连头发,也都是精心打理养护,有造型的。
所以土里土气的她一直饱受排挤,没什么朋友,当然也并没有特意组团霸凌她的戏码,就是大家时不时会带着优越感议论嘲笑她几句,打扫的脏活累活基本也都丢给她,再还有班委需要抓壮丁也都会找她。
棠浅觉得这些也没什么,毕竟从小做许多更累的活都习惯了,她也懒得浪费时间去争论,就一门心思的学习、干活。
对此她绝非受气的性子,只是在心里有自己的线,如果过了,她不会忍让。
而每次冲突将起的时候,最后排的倪悦总能及时制止,就像刚才那样。
次数多了,棠浅自然察觉到是在帮她。
倪悦是学校董事会的亲孙女,一向独来独往,清瘦苍白,不怎么跟人说话,上课时候大多都在睡觉、或看着窗外发呆,老师和同学都不会去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