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樱从来不是个蠢人,能在那个年纪下手做绑架他这件事,今天能将前天发生的事情云淡风轻地抹去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突然想看她的面具垮掉,把许落樱唯一能利用的筹码也夺走,她的表情应该会比现在好看很多。
许落樱轻而易举地将许时俊母子俩的所作所为归为无理取闹,显得咄咄逼人的是他们,仗着长辈的势欺负人的还是他们,而许落樱成了委屈的那一个。
张校长显然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一个孩子有心计,瞧瞧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不得不为之鼓掌赞叹。
许爷爷对这个孙女也是头疼不已,聪明傲慢却也容易走极端:“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让人省心?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
许落樱只当听不懂,笑着说:“我哪里有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什么收?我上次吃了弟弟送给我的蛋糕差点死在医院,爷爷奶奶都没来看我一眼,弟弟不就被爸爸打了一巴掌,男孩子挨打骂不是家常便饭的事?你们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这偏心偏的过了吧?”
许总瞪了她一眼:“闭嘴,说什么胡话呢?”
许落樱眨了眨眼,无辜地说:“我说了我只是好心,不过没说在点子上,所以没讨弟弟的欢心,他用滚烫的汤泼我,我冲他大吼大叫了吗?他有妈妈心疼,我没有,不管谁都能数落我?”
许时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有个这样聪明的姐姐他这一辈子还真没法不热闹,现在还能动动嘴皮子,再过几年就是真刀真枪的上阵。
许老爷子虽然痛恨自己的孙女变得这么坏,但她说的那些话全都精准地捅在他们的心口上,小俊还有爸爸妈妈疼,而这个孙女一直没有安全感,只是她一眼都没看到他们为所做的妥协和保护,到现在还是满口指责,怎么能不心寒?
许时俊就在这时开口:“我不喜欢她,让她搬出去。”
许总惊道:“小俊!”
“她口口声声说没人疼,这样那样可怜,那不如搬出去让她嘴里的可怜真实一点,外面的人也更相信她的话,我是个坏弟弟,想要欺负死她。不然享受着这个家的好处,嘴上说着矫情话,多恶心。”
许时俊低头用大拇指磨着有点长长的指甲,悠悠地说:“你说呢?我还没听过谁住个院就能得到一辆限量版的跑车,姐姐你可是整个江城的独一份,这是受虐待了吗?难道你是想告诉外面的人,只要你娇滴滴地哭两声,委屈一点就有好处拿?到最后整个许家都是你的?啧啧,你这用心可就险恶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改行拍宫斗剧了。”
许总很忙,忙到连儿子不好好上学都没空管,更别说大女儿每天在外面做什么,见惯腥风血雨的人只听个大概就能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他不介意儿子女儿没出息,大不了他养着,但他这个老子还没死,就开始谋划夺的事就不能忍了。
再看许落樱露了慌乱的表情,许总闭了闭眼,无力地说:“落樱,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爸爸,以前很多决定都没有顾及你的心情,让你害怕,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全力修补中间的裂痕,现在看来你从来不曾察觉到我的苦心,甚至把我对你的好当成一种理所应当的补偿。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许落樱现在最怕的是失去爸爸的庇护,如果爸爸不站在她这一边,她以后在许家的日子会更难过,这个只属于她的家会被割裂成无数块,全数进入许时俊母子俩的手中。
她绝不能允许,进攻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退后一步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得让爸爸对她的愧疚一直存在。
许时俊冷眼看着许落樱委屈地和长辈道歉,甚至连她最不喜欢的张校长都得到了一声对不起,什么那些只是被冤枉之后的口不择言,她完全没有那个心思,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这个女人的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的地步。
自己离开总比被许总怒火滔天的赶走要体面很多,最重要的是上了年纪的许总想要儿女长伴身边,突然少了一个总会惦记的。
许时俊在许落樱搬离这件事上表现的分外坚决,一刻也不许她多待,当天就让她这个人先走。
孩子时期的记忆,不管喜欢还是憎恨都是很长久难忘的,没有是非观,只知道你伤我一分,我就要还你十分,哪怕到现在依然如此。
就今天来看,许落樱也一样,流逝的时间并没有让他们对彼此的怨恨减轻。
老爷子和奶奶虽然对孙女有诸多不满,但闹成今天这种局面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伤心事,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许老爷子临走的时候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叹息一声离开了。
直到坐在车里才和老伴说:“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男孩多经事才有出息,这小子的心眼不比落樱少,两人斗得有来有回,要是他们姐弟俩能一心……但愿我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才好。”
许奶奶比他看得明白:“就算发生了说不定咱们已经闭眼了,眼不见心不烦,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我反正是养落樱养寒了心,她像极了她外公那副小家子脾性,这几年少不了有他在后面撺掇。小俊那事让他唯一的儿子吃了牢饭,他这口气憋着恨不得把我们全给玩死才罢休。”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这大概就是他们命里逃不过的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