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h1>第53节</h1>

别看这些人都像是一帮无赖,根本没什么用。但是无赖也有无赖的用处,他很有些生意是透过这些人网罗的,也因为与他们来往多得是人怕他——这世道,只怕别人看不起你,人怕你用好了也是有好处的。

这边厢说话,先与周世鑫行礼,管叫大哥。又再见周世泽却是不认得的,周世泽本来常在军营里打混,不怎么来家,与这些人竟是从来没见过的。周世鑫只拉着周世泽与他们道:“这是我族里兄弟,叫做周世泽的,人家年纪轻轻已经很了不得了,继承了我叔叔的千户官,早就是沙场里走了多少遭的了。”

听的是这个来历,又见周世泽穿戴不俗,这些人哪里不晓得底细。立刻亲亲热热也叫起兄弟,着力奉承起来。几人先到大酒楼上吃上几杯儿,一会儿其中有一个便道:“今日倒是运道好,不知遇着了大哥,还新认得了世泽兄弟。我倒是有一件事要与大哥说的。”

“这时候咱们兄弟几个只在大酒楼里干喝酒,还不如去琵琶巷子周三娘那里走走。一样是有酒有肉,还有姐姐们在,混业混过去了——这原是周三娘托付我,说大哥好久不来,只怕是忘了她了。我见她整日只顾慕你来家,好不可怜!况且今日还有世泽兄弟在,也当是带着世泽兄弟认认门了,一起去进去走走。”

周世泽本来就知道这是些什么人,原不欲交往,只因为周世鑫的面子,撇下不得。本打算在大酒楼里吃酒,就算应付过就是了,没想到这些人还有这一出,因此十分皱眉,当时便是要拒的——这些人要去行院里便自去就是了,周世泽却很看不上这些。

周世鑫有一样是这样的,同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原来同周世泽交往,自然知道周世泽不是个胡混的。周世泽不曾像个道学先生一样说道他,他自然也不会叫周世泽一起行这事儿,找他不痛快。

因此见周世泽皱眉头,立刻说道:“罢了,你们别请我这兄弟了。人家才刚刚新婚,我那弟妹正在我家坐着与我家奶奶说话。两个年轻人才是情热的时候,叫我这兄弟去他也是不去的,何况真与你们闹这个通宵,我弟妹怎么说话?”

在场的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其中一个眼珠一转便道:“我仿佛听见过一点影儿,说世泽兄弟是打江南那边娶来的嫂子。这也难怪了,又是年轻人,该是被老婆管住了。”

这本是激将法,周世泽却不受他们激。最后这些人也只得偃旗息鼓,在大酒楼里混过了半夜。最后分散,只有周世鑫与周世泽两人是一道回去的,他便调侃周世泽:“我那弟妹就算是个天仙你也不必这样听话罢,男子汉大丈夫的。”

他本就知道周世泽就是不喜那些事情,却偏偏说周世泽是怕老婆,也就是戏谑调侃了。周世泽却是懒得理他,他不乐意随意与别人谈论祯娘,特别这是一个男子。

正说着话两人总算到了周世鑫家,也没有别的通报,只去了女眷哪里。周世鑫前头还在与周世泽说话,后头准备着见弟妹,这一会儿却像是失了神一样——他一下想起之前自己说过‘就算是个天仙你也不必这样听话罢’,心里跳脚!竟是一下给自己说着了。要是有个这样的妇人,自己也该是顶顶听话的。

果然是祯娘这时候坐在灯下——应该是有些醉了,便是脸上沁出一层胭脂红来,映着恍恍惚惚明明灭灭的灯火,分明是惊心动魄!

周世鑫自然不是什么雅人,想不到那些诗词赞美。只是勉强收敛了心神,送走周世泽祯娘两个后心里有个苗头,越来越旺。

第90章

周世鑫原本是知道周世泽讨过门一个媳妇的, 不要说当时进城里祯娘那一路嫁妆排场好生热闹,只说周世泽与他有交往就不能闭目塞听了去。

前头没进门的时候有人与他说过:“就是你那族兄弟, 已经做了千户, 封了将军的。之前见他准备聘礼好不精心!原来是谁家, 是如今安应榉将军的侄女儿!人家是甚样出身, 金陵国公府里的人,这样的人家再没得错的。你还不知安将军这侄女儿生的怎么标致,我可听人说了, 上画儿只画半边儿,也没这么俊俏相的。”

当时周世鑫只觉得好笑, 问道:“人家还在金陵的,你哪里得知这样的事儿?莫不是你有千里眼一样神通, 隔着千百里也晓得人家长的什么样子,是胖是瘦,是长是短?”

那人只是讪讪道:“看大哥你这样说的, 原不说江南那边的水灵女子, 既然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堆也堆出个美人了。何况我是真知道, 恍惚记得是哪个一起去金陵送聘礼的小厮透出来的。”

周世鑫自然不信, 这一句恍惚就真是恍惚了,哪里晓得真假。况且他知道周世泽家里管理门户可不是他们这样,中间严格, 哪能未过门妻子的容貌怎样都能流出来!信这个还不如信周世泽过两日能与他去一起喝花酒快些。

后头祯娘进门时候的排场他倒是看过,当时心里也是羡慕了一回——他向来也是个发老婆财的, 小妾里头多是带财进门的富孀。但乍一回见到这样的摆设排场还是心里噗噗嗵嗵地跳,只恨自己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儿!

为这事也是叹了一回,还多喝了几杯。直到家去,晚间一起去了周世泽家观礼的正妻吴氏还与他说话,只说起在新房里事:“原来周千户娘子是这个样子,年纪只有十六七,生的灯上人儿也似,一表人物,好标致,知今博古。我是见过几个人物的,远的不说,只说家里几个妹妹外头人谁不称道的,只见了这位,再没言语,不敢说话,也是打了嘴了。”

有接着道:“我见她,恰似会了几遍,好不喜洽,这正是人的眼缘了。且你没见她房里,真是大家小姐出身,房里到使着十几个丫头,三四个嬷嬷,四房家人媳妇。这还是近前的,也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有多少做粗活的。”

周世鑫这才想起,虽然是胡诌,却也让之前一起子人给诌对了,是个大大的美人!心里叹了一回周世泽人财两得。却没有多想到底是个怎样人物,只当是吴氏说的过了,拿着自家几个做比,她本就不忿她们,有什么说的。于是只道:“只听说是如今九边安将军的侄女儿,家里做海上生意的,这样的人家陪嫁能少了钱!”

周世鑫这就没想过了,直到今日周世泽带了祯娘上门吃酒,回来时候才算是见了。见了这一回也就知道以前的美人竟是白白见了一样,他好容易才不至于众人面前露出痴像,只是心不在焉是有的,中间偷着觑过祯娘,实在越看越着迷。

祯娘才十七岁,比周世鑫这些老婆们自然年轻的多,又比外头才刚刚梳笼的一个十四五岁的莲姐儿年纪大些。只是只看肌肤、眼睛这些,比莲姐儿还鲜嫩的多,眼睛也是清凌凌的,只是扫过周世鑫一眼,他自就酥倒了半边身子。

况且不看什么容貌,祯娘的仪态也是他没见过的——原来还与圆大奶奶几个吃酒说笑,这时候来了外男自然整肃起来。只端端正正,好好与他行了礼。请周世鑫拜见,别的且不言语,只让人觉得是天外飞仙落了凡尘。

说周世鑫得了这一声,连忙整衣冠行礼,恍若琼林玉树临凡,神女巫山降下,躬身施礼,心摇目荡,不能禁止。拜见毕下来,祯娘与周世泽就要离席回家,他却一径拦了下来,道:“这哪里就要走,原来是我这做大哥的招待不周了!咱们这就重新摆过茶,让唱的唱两折下来。”

到底没留住人,只是晚间两人走的时候周世鑫却暗找了个由头离了众妻妾偷看祯娘上车。祯娘这时候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带着金钏玉珮。周世泽亲自扶着,家人打灯笼,簇拥上车而去。

周世鑫原本就是个酒色上饿鬼似的的人物,见了祯娘这样的立时便饿眼将穿,馋涎空咽,只恨不是自家的。这会儿见周世泽夫妻去了,也只得悄悄从园子回廊去了后院,到了他第四房小妾赵五儿的小院儿里。

这个媳妇原是小人家出身,眼皮子忒浅,常常有些手脚儿不干净,偷盗婆婆家东西往娘家去。丈夫知道,常被责打。后头实在过不得,被休到家去了。只是到了家里,没得一个进项,靠着家里养活,倒是被家里嫂子们嫌弃。

好在这赵五儿有一桩好处,生的有些娇俏,在街坊邻里也算是第一等的姿色了,又很是会打扮。有一回被周世鑫瞧见,一来二去便刮上了。原来只当一个傍家儿养着的,没想到她肚子争气,怀上了一个孩儿!

周世鑫如今三十出头的人了,却只得一个女儿,其余的一概没有。才知道赵五儿身孕,也顾不得其他许多,就把她娶进门来,不能让个孩子做了奸生子。只是到底没得运道,三个月的时候胎没坐稳,没生下来。

赵五儿本就是周世鑫一众妻妾里‘出身’最坏的——她们算出身就是看身家的,说起来还有行院里赎出来的,不比她低?但人也有钱,比她在这后宅里稳当。因此她平常就是在希宠上最上心的,今日又撞着周世鑫半醉半醒模样,如何不从了?

只是事后见周世鑫依旧一副半醉的样子,就道:“前几日你与大姐姐做衣服,说是年节上头待客穿出去好看。只是除了大姐姐要见客,咱们这些人就不要见客了?别人还使得,只我一个衣裳都是旧年的,你怎么说?”

周世鑫其实不醉,就是原本半醉的,这时候也醒了。平常时候听赵五儿问他讨些衣裳鞋脚首饰之类,为这个百般讨好他,也有些趣味。只是今日才见过一个最最上心的,却是不能动,拿了老婆解馋,不想又是这样声口,一时面目可憎起来。便侧过了身子,只做听不见的。

赵五儿却也不忿,自家这个冤家有钱是有钱,家里哥哥嫂嫂见自己嫁了他如今再不啰嗦,都奉承起她来,可是让她出了一口之前的恶气。只是这日子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再有钱对内却是吝啬的,只肯往别人家的女儿和媳妇身上使钱。

而在这周世鑫家后宅,钱却是立身之本。没得银子,就是使唤一个丫头小厮的也是使唤不动——她就是光着一个人进的周世鑫家门,陪嫁丫头是没有的,银子也没得一分。

就算这些不论,还有衣服首饰这些。除了周世鑫家每季定例,她哪里来的别的?只是没得这些,如何装扮出样子勾住周世鑫,如何在下人上头抬起头来——似郑素娘那样的,既没得钱,又从汉子手上讨不着一分一毫的,就连得宠些的丫鬟也敢踩到她头上!

这时候她极力服侍周世鑫自然就是想要一些好儿的,却不想周世鑫格外不爽快,因此道:“你这时候怎的又这样难缠吝啬?你总归想着这事给自己老婆用了就是,好歹我穿出去是与你争脸,总好过贴了外头不知哪个婆娘!”

周世鑫躲不过,只得道:“就你最作怪!但凡有个衣裳首饰花儿粉儿的,你都要争抢。罢了罢了,过几日我让潘裁缝家来,你就到家缎子铺子里挑两块尺头,做一身新袄儿,一身新裙子就是了。”

遂了了心意赵五儿又十分温顺起来,只是笑着道:“那我可得好好挑一番,再不要上回一个媳妇送过来的那纱片子一样的,糊弄谁呢?好生没意思。”

说到这里她又提起:“今日见了一回你那族兄弟周世泽家的大娘子,啧啧啧,好阔绰的人儿,那样的打扮应该是江南那边的新风尚,还没传到咱们这边来。你说我与潘裁缝说,让他照着样子做一身与我好不好?”

见周世鑫不响应她,便撇撇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人家那一身不是那么好仿的,又是皮袄儿,又是织金罗,又是妆花缎子,你且舍不得!况且咱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罢!人家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这一回大姐姐陪她吃酒,赠送的礼品,大姐姐的好东西,咱们就像是打发丫鬟,得了一匹缎子,一个手串。”

她本意是与周世鑫抱怨,一个是不忿祯娘这样分别圆大奶奶与她们,另一个是借此得些周世鑫的怜爱,与她找补些。就是没什么所得也不打紧,总归嘴上过瘾出气了。

却不想周世鑫翻身起来,神色也是发怒的样子:“你只清楚你是什么身份!你大姐姐是我名堂正道娶进门的正妻,本来就与你们不同,怎的?你还想比肩起来?人家正是自己守礼才是这般,你倒是说这话,可见平常不把主母放在眼里。你最近就别跟着一起出门做客了,倒是丢我的人!”

在周世鑫府邸里没有什么事儿是避得过人的,昨日晚上赵五儿让周世鑫教训过一回,正月里禁足。第二日就满府里知道了,不止如此,就是昨日那些对话也有些丫头小厮传扬,分毫不差的,只怕是哪个在小院儿窗户底下私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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