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肉被咬开,唇齿间满溢香甜的同时,池初初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简时,你是狗吗!”
她一边又急又恼地抱怨着对方,一边还在口中小声嘀咕着“笨蛋”。
柔软指腹上被意外裹挟的地方,仿佛还在微微发烫。
环在她腰间的手忽然紧了紧,简时突然间笑得不能自已,耍赖似的赖在了她身上,丁点儿不愿动弹。
“一会儿想纹什么图案?”
他在笑够了之后,转而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池初初想了想,觉得简时应该是在问她电影里的那个客串角色。
唔。
图案的话……
文殊菩萨?不动明王?
又或者是纹个鱼跃龙门,水墨山河?
由于先前特意做过这方面的攻略,池初初开始有些兴致勃勃地思考起来,到底哪个纹身更酷更好看,更能体现出她霸气的一面。
毕竟机会难得,她作为演员来说,恐怕也只能在电影里体会次纹身的滋味了。
该纹什么好呢,池初初心道。
但还没等认真思索的少女想出个答案来,简时却倏地勾了勾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要不然,就给我们初初纹条小狗吧。”
“什么?!我不要——”
大惊失色的池初初赶忙出声抗议。
“反驳无效,我才是导演哦。”
简时面上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张扬恣意的笑容,竟然就这样半开玩笑地替她做出了决定,任池初初怎么含羞带恼地锤他也不肯让步,摆明是打定主意要给她的客串角色纹小狗了。
没想到一句戏言会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池初初面上不禁有些蔫了。
……好嘛!就当是为了演艺生涯做贡献了。
她有些气鼓鼓地想。
但当第二天拿到简时给自己改完的剧本后,池初初便彻底打消了心中那股不甘不愿的想法,转而多了些跃跃欲试的表演挑战欲。
难怪简时说《tattoos》这部片子只是部伪纪录片呢。
比起描述纹身师的一生,台本里刻画纹身师客人的故事细节反倒更多,二者是相辅相成并进的联系。
池初初饰演的客人没有名字。
女孩无依无靠,四海为家。母亲死后她被扔到了贫民窟,成了没有依靠也没有姓名的野孩子。
为了一口生存下去的吃食,她徘徊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边拾着别人不要的腐烂面包。
为了能够在严冬活下去,她像小兽一般与贫民窟的大孩子扭打斗殴,只为了争夺一件肮脏破烂被人丢弃了的御寒外衣。
女孩不愿像其他人一样,没有姓名也没有寄托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明明肚中饥肠辘辘,却又渴盼着生存下去的希望。
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又渴望着终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期待着成年后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真正养活自己这条贱命。
她与野狗抢过食物,被咬得遍体鳞伤也要把地上掉落的火腿肠给捡起来,狼吞虎咽地塞进自己嘴里,生怕少了这顿便会没有下顿。
被打趴在地上的野狗叫声呜咽,凶恶瞪圆的眼珠始终死死地盯着她。
女孩想,它在雨中嘶吼打滚的样子可怜又无助,简直与从前的自己活得一模一样。
她把野狗带回自己搭的简陋棚子里。
从那一天起,女孩带回家的发霉面包从一片变成了两片。
破破烂烂的御寒外衣盖在身上,夜晚睡在地板上的小兽多了一只。
再与大孩子抢食打架时,女孩的身旁多了只灰不溜秋的脏狗。
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灰灰”。
女孩成年了,女孩离开了贫民窟。
女孩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女孩有了平生第一个喜欢的人。
女孩不再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她养的狗住进了有地暖的房子。
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直到那个普通的清晨,她从噩梦中一下惊醒过来之后。
旁边的灰灰不动了。
它死了。
女孩走进了纹身师的店,说她想纹一只狗。
一只叫灰灰的狗。
纹身很痛,但她在整个过程中一声也没吭。
正如狗死的那天,女孩也没有流泪。
纹身师“哦”了一声,听她讲完了整个故事。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每一道工序。
于是女孩的身后多了满背的纹身。
上面纹了她,以及一条龇牙咧嘴的凶恶小狗。
女孩又一次回到了贫民窟,她在那里眺望远方,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
“怎么样,还感兴趣吗?”简时见她翻完了台本,饶有兴趣地问道。
“感兴趣。”少女诚实地点了点头,“不过……”
“这样复杂的一个故事,我要在五天之内拍完吗?”池初初顿了顿,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这个角色确实很有挑战性,对她来说无疑是个磨练演技的机会。但简时让自己在五天之内拍完,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在陈子昂剧组拍戏那会儿,池初初即便效率再高,也从没有赶过这样魔鬼一般的进度。
难怪简时被称为导演中的天才疯子,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