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眉头微蹙,用铅笔批分,到一道几何证明题的时候,好似被离谱的解题思路给震了一下:“季长宁同学,你是怎么做到把直角三角形和等腰三角形证全等的?”
季长宁:“……”
季长宁眼神飘忽,心虚说道:“大概……看错题了吧?”
纪然翻看着卷子:“你何止看错啊……后面这道函数题,你连先乘除后加减都忘了,偏偏思路还是对的,答案一步错,步步错。”
“季长宁小朋友,”纪然换了个称呼,毕竟先乘除后加减是幼儿园学的基础运算口诀,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放下铅笔,后面的题不批了,问道,“可以跟我说一下,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纪然出的这张卷子难度不高,全都是她给季长宁讲过的题,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除非季长宁一朝降智。看在卷子肯定是自己做的,没有搜答案的份上,纪然非常平和地说:“如果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季长宁小朋友耳朵泛红,头皮发麻,明明纪然并没有说重话,她却尴尬得脚趾抓地,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而纪然的猜测全是对的,她做题时确实神思不属,没发辩解,“昨天跟孟莱见面……”
细细听完季长宁的想法,纪然顺手打开保温杯,眼神迷茫,仿佛并不理解季长宁在纠结什么:“只是这样?”
“什么叫只是这样啊!”季长宁一脑袋嗑在桌子上,“纪董事长扬言要打断我的腿我都没放弃跳舞诶!”
这是多大的牺牲!
不,不应该说牺牲,她乐意暂时放下舞蹈,拼一个未来,为自己,为爸爸妈妈。
舞蹈是她前十六年最重要东西,季长宁心里知道只不过是暂时放下,考上大学她一定会重新捡回来。
她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一点点难过而已。
纪然眨眨眼,问道:“你以前,是什么打算啊?”
季长宁听出“以前”是指在纪家的时候,她嘴唇翕动,声若蚊虫:“咳……高考失利的话,纪董事长是想捐栋楼把握送国外大学镀金咳……”
房子安静,季长宁声音小,纪然听得倒清楚,她心里感叹一声果然是纪董事长的风格,又问道:“你想考舞蹈方面的专业?”
季长宁点头:“想的。”
纪然更不理解了:“那你为什么要暂时放弃跳舞?”
季长宁有点抓狂:“我要学习啊,你知道舞蹈学院多少分吗?”
“我知道啊,”纪然曾经查过知名院校的往年录取分数线,看过一眼有个大概印象,尽管她并不考艺术院校,正因为舞蹈学院收分高,纪然才更加疑惑,“你为什么非要放弃跳舞呢?你没考虑过艺考吗?”
季长宁:“……”
季长宁“唰”的一下站起来,凳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不可置信反问:“艺考?”
“对啊,”纪然细数季长宁的优势和劣势,“你有舞蹈基础,有舞蹈比赛的奖项,在网络有一定影响力,文化课成绩稍差,靠一年半的时间追赶进度会让你非常吃力,艺考对文化分的要求偏低,高二下学期差几天开学,时间上来得及。”
“只剩下费用方面,你和孟莱应该可以承受。”
听完纪然的一番分析,季长宁在房间内踱步,口中不停碎碎念“艺考”,眼睛越来越亮,不复刚刚的萎靡,她凑到纪然面前,二话不说,抱起纪然在房间内转了半个圈,中途还踢到了椅子,季长宁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兴奋地跟纪然抱在一起:“然然然然,我要艺考,我要参加艺考!”
纪然面无表情地被季长宁拔地而起,又被季长宁跟供菩萨似的放在床上,理智说道:“季长宁同学,请你冷静。”
季长宁:“我无法冷静!”
纪然:“……”
纪然深吸一口气,一连三问:“你知道艺考流程吗?”
“艺考机构你了解过吗?”
“在艺考培训中坚持文化课学习你能做到吗?”
三个问题让季长宁彻底冷静下来,梦想和高考并不是对立的两端,峰回路转之下,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季长宁搬着凳子,乖巧地坐在纪然对面,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纪然好脾气地问,“你们六班没有艺考生吗?”
季长宁摇头:“有体育生,没有艺考生,我们班比较特殊,高考纯粹凑数,大多数人要么准备好捐楼,要么高考后申请留学,要么干脆上民办,回家混吃等死,还有专门过来结交人脉的,比较复杂。”
纪然不太了解六班的生态,不由得顿了一下,她回到纪家几个月,学校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过她,纪父和纪大哥看出她不想参加聚会之类的活动,便也不勉强。纪然继续问:“那你们舞蹈社呢?”
季长宁思索道:“我们舞蹈社人不多,大部分是国际部的,加入舞蹈社只是玩玩放松心情,剩下小部分需要参加国内外具有影响力的舞蹈比赛,拿到名次方便申请学校。”
孟莱年级倒有艺考生,只是艺考生跟普文普理生文化课进度不一样,在单独的楼层。
所以真不怪季长宁和孟莱都没想到这一茬。
纪然解决了疑问,她看着季长宁的眼睛,最后一次问:“宁宁,你真的想艺考吗?”
季长宁坦然回答:“想,我不知道还好,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