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了……一个人……走了!”她喃喃有声,继而旁若无人地大哭了起来。
不止是陌生人,连冯诚也吓了一跳。他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尽管婚前两家人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在他看来卫乐的情况根本没那么糟糕,她只是智力比普通人略低一些,正常的生活交流无碍。况且卫乐漂亮可爱,冯诚觉得自己这个婚结得不亏。想不到这会儿她当众说哭就哭,没有任何征兆,打得他措手不及。
冯诚忙搂着卫乐哄个不停,尴尬地向身旁侧目的人示意她脑子不太好。围观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原来她是个傻子!
场内的人并没有察觉这边的小插曲。卫嘉半是参赛者,半是承办方,赛场上有一半的马出自他们马场。他正逐一检查自家马匹的状况,避免因为马自身的问题导致意外发生,这也是他参赛的原因之一。
陈樨凝神听主持人讲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据说“抢旗”赛马是当地特有的传统民俗,起源于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一个马倌在放马时遇上了美丽的仙女。仙女凌云而舞,年轻的马倌心生爱慕。他骑着马拽住了仙女腰带上的彩色丝绦,仙女摆脱不了,因此下了凡尘,又被他的真心所感动,两人做了一世的夫妻。直至马倌寿终之后仙女才重回天庭,绕过了草场的那条河便是她离开时留下的眼泪。本地的喜庆节因此有了这个传统,少年男女们骑着马相互抢夺对方的彩色腰带,用以传达情意,期待结缘时能像传说里的马倌和仙女那样美满情深。由于抢夺腰带毕竟不雅,后来就逐渐用马背上的彩旗替代,“抢旗”因此而来。
陈樨听着听着就笑了。这故事听着像天仙配的马背版,不是趁人洗澡偷衣服就是拉扯腰带,凡人爱神仙都爱得不太体面。
卫嘉的旗是蓝色,这是陈樨签到时替他选的。蓝色是一种既亲和又冷淡的颜色,旗上还有她亲手写的姓名贴,她要是拔下了这面旗,他能因此下了凡尘吗?
卫嘉检查完毕,回来又跟他们几个强调了一遍赛场上的安全事项。陈樨心不在焉,他又低声提醒了一遍:“赛道收窄的地方尽量跟其他人拉开距离,你听见了吗?你在神游?”
陈曦说:“我在想,马倌拉扯仙女的腰带,仙女的裤子会不会掉下来?”
“谁的裤子掉了,在哪里?快指给我看!”孙见川一心等着比赛开始,根本没留意台上那些罗里吧嗦的话。
“你能不能想点儿正常的。”卫嘉无奈道:“仙女没了裤子还有云彩。”
他的话其实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段妍飞笑了:“云彩的作用跟马赛克一样?”
这时有一个摄影记者打扮的中年人凑上前问:“你们是不是主办方请的临时演员?可以牵上马摆几个姿势吗”
“什么临时演员?”孙见川觉得搞笑极了。
“不是演员?那么说你们是游客?哎呀,蓝天白云,俊男美女,我能给你们拍出很棒的照片!”那人举着相机盯着陈樨看了一会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陈樨扭头问卫嘉:“你们还请了摄影师?”
卫嘉摇头,示意对方退回隔离线外。
那人从摄影背心里翻出几张名片递过来,说:“年轻人警惕心没必要那么重,我不是坏人。”
他手里的名片上印着某周刊记者的名号。那个周刊卫嘉没听说过,陈樨却很熟悉。那是一个以娱乐新闻著称的热门周刊,她妈妈在有作品的宣传期也会出现在上面。
“王汉民,副主编。”孙见川低头念出了名片上的加粗字体。
“我是来下乡采风的。你们的形象很好,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拍照也没关系,有这么回事儿——我们集团和xx卫视合作,在明年上半年会有一个面向年轻人的电视选秀节目,十八周岁以上的男女都可以报名……”
“音乐类的?乐队可以参加吗?”孙见川问。
“这个嘛……我们的节目是以个人为单位参选,想要找的是能唱能跳、有个性,尤其是外形条件好的苗子。小帅哥,你就很适合来参加……”
“我没兴趣。”
孙见川失望了。他仍算得上一个理想主义者,他想要的是可以让他好好唱歌的平台,而不是靠着一张脸去讨观众和评委喜欢。
那个叫王汉民的娱乐记者识人无数,这几个年轻人里只有这个漂亮男孩儿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而他恰恰是最适合他们节目需求的人选。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说过了,你的形象条件非常好,在我见过的孩子里都是拔尖的。如果你决定来参赛,可以在报名结束前跟我联系,我确保你通过海选。”
“我想卖脸还用得着找你?”孙见川不以为然。他知道自己长得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他的音乐梦遥不可及,但这些年不乏找他做平面模特、录制电视节目这类的邀约。再加上他们家跟宋明明的那层关系,他若是想要凭自己的长相去娱乐圈一试身手,大可不必通过这个拿着相机莫名其妙的人。
就在王汉民遗憾收手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接下了名片。
段妍飞礼貌道:“谢谢王主编,他会考虑的。”
“哎,妍姐,我什么时候说要考虑?”孙见川抗议。
段妍飞笑着收起了名片:“我自己考虑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