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得起。”皇上见暖阁内也没别人,将小阿哥抱在怀里,“朕与你的阿哥,有什么经不起的。”
“四哥越发的没体统了。”胤禩看不过眼,堂堂天子就这么抱着阿哥调笑,若是苍天有眼,只怕能把圣祖爷气活过来。
胤禛想想,也是这个理,便一伸手把小弘昊放到胤禩怀里,“还是让你额娘抱着,更舒服些。”
“你!”胤禩咬牙切齿的接过弘昊,对“额娘”二字愤愤不满。但襁褓中的婴孩懵懂无知,张着小手就往胤禩的胸脯上扒。
胤禩气得极想将他扔了,却听见皇上朗声大笑起来。
“快叫奶娘过来抱走。”胤禩起身抱着弘昊到了外间,见着方若,就把小阿哥塞到她手上。
皇上见胤禩气鼓鼓涨着脸回来,也不理自己,便笑道,“太医说你近日来身子好了许多,待天气暖和了,咱们再给弘昊添个伴如何?”
“休想!”胤禩下意识的捂了捂肚子,别的不说,就光生产那日的苦楚,他如今想来都是后怕的。
而皇上却凑到胤禩身侧道,“太医说生第二胎会顺利许多,必不会再让你吃苦的。”
胤禩瞪了老四一眼,“四哥这么想要皇嗣,不如开次大选,选几个身强力健的,定会令四哥心满意足。”
胤禛知道他这是恼了,便嘿嘿笑着,不再提这事。
这日夜里,皇上因多日公文奏报需处理,便极难得的回了养心殿。
夜阑人静,苏培盛照例进来问道,“皇上,三更了,该歇着了。”
出人意料的,胤禛竟真的合起奏本,让苏培盛伺候更衣就寝了。
苏培盛心里有些狐疑,不知皇上怎的自汤泉回来反倒越发的听劝了,平日里一看折子就忘了吃喝饮食,如今只要他在侧提醒一句,皇上不仅不烦,还都听了进去。
而胤禛心里,那是觉得要好好的保重自身,才能和老八过得长久。
待熄了灯,皇上躺在明黄銮帐内,竟有些后悔没有宿在储秀宫了。如今没有胤禩在身侧,竟觉得这床被都是冷的。
胤禛叹着气翻了身,不觉想到若是朕不在了,老八岂不是要日日都这般孤绝清冷。于是这一想不要紧,皇上脑中一思千里,将汤泉几日的一言一行耳鬓厮磨,及那梦中仙家之言,翻来覆去想了数十遍。
第二日一早,诸臣议事,皇帝突如其来一道圣旨,将诸位王公大臣惊得一身冷汗。
而这道圣旨一早便同时由厦公公送进了储秀宫。
胤禩还没来得及梳头,便接到了这个消息。
皇帝将罪臣塞思黑的贱名撤回,重新将九贝子一脉收入玉蝶。而允禟本人,被皇帝一道圣旨发往广东督办粤海关事宜。
胤禩让厦公公把圣旨字句重复念了两遍,这才笃信了自己的耳朵。
胤禩虽想着在自己一番情真意切之后,或许会换得皇帝对老九的些许缓手,但绝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大的收货。皇上不仅撤回了削籍改名的罪惩,竟还给老九寻了个美差。
胤禩本能觉得此事有诈,于是坐下来盘算了一个上午。以雍正的秉性,捧杀一人倒是极有可能,但以老九此前的境遇,皇上倒是无需多此一举。老九打小在兄弟之间便善于经营之道,如今派他远去广州与十三行打交道倒也算是人尽其用。
更何况这消息乃是皇上一大早命人送到自己手里的,多少有些做给胤禩看的意思。
想到此处,厦公公去而复返,又给胤禩传了一个信。皇上在前朝提拔了一圈人,其中为首的便是廉亲王长子弘旺,委命其赴云南盐法道督运盐使。这倒是实打实的一个肥缺,只是离京师远了些。
但以胤禩心思,弘旺能举家迁离京城,远离朝廷,偏安一生,不失为最好的结局。
上下两事相连,连前朝臣工都瞧出了皇上这一反常态的动作,乃是安抚八王一党,更何况胤禩本人了。
未过午时,当皇上踏入储秀宫时,竟见胤禩正薄衣散发坐在内室。胤禛知道,只怕他从一起来这脑子便没闲着,连梳洗打扮都省了。
方若在一侧看着,却觉得糊涂。皇上对廉亲王的厚爱,她虽从主子那里略知一二。但却不懂皇上为何巴巴地将这些前朝之事一股脑的送到储秀宫来,难不成皇上如今移情之心,已分不清何为廉亲王何为廉贵妃了么?
看着廉主子一个上午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方若便觉得心揪。
但皇上来了,她们一干奴才又只能笑脸相迎。在皇上跟前,不敢露出半点不忿之感。
皇上一进屋就命人关上了内寝殿的门,独自坐在胤禩身边低声问道,“朕这么处置,你可还满意?”
胤禩愣愣转头看向皇上,疑惑道,“四哥这是打算既往不咎了?”
胤禛见胤禩此刻一脸的狐疑,反而笑道,“朕只是觉得不想再做上一世的皇上,进而想到这一世的老九也并非上一世的老九。”
胤禩动了动眼珠,心里却依旧不可置信,他致死也不信四哥能自己想清这些。
“那八弟可还是上一世的八弟?”皇上见胤禩沉默不语,便坦然问了。
“我……”胤禩忽地语结,看着皇上如此坦诚,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