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他将头埋在胤禩的颈窝里久久不动,恍如睡去。
胤禩被压得难耐,刚想挪动一下,却见胤禛并未睡着,而是略微支起了身子,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
“皇上?”胤禩觉得今日的皇上实在让人摸不清脉络,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湍急,仿佛有着一腔的心事,却不知该从何而出。
胤禛看了胤禩良久,才一字一句说出,“你……能……叫朕一声……四哥么……”那声音轻得只有抵着头相拥的两人才能听见。
胤禩闻言垂下眉,这不是皇帝第一次有这样的要求。四哥的这份情有独钟,他明白知晓,为今之计他不介意利用其一二,但唯独此事胤禩决然无法从命。他可以清楚明白兄长大逆不道的情爱,他也可以利用此生的躯体去换取今后的自由,但终究他无法承受以胤禩的身份侍候胤禛。
这自欺欺人的执着,也许是胤禩仅存的一丝尊严。所以他避开了皇上进期盼的目光,也便再难发觉胤禛的这份期盼中有着多少苦涩,胤禩最终自顾自的说道,“臣妾听说菀嫔偶有这么称呼皇上。”
胤禛闻言,再度而来的失落,让他那本来坚毅的目光瞬时涣散下去。
皇帝放开了胤禩,翻身躺下,二人仰面看着同一方帐顶,却再无可言。
胤禩不知几时才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清晨,皇帝照例早起上朝。胤禩坐在寝殿的明间里,看着养心殿狭小的后院。
这院子比储秀宫的院落要小了很多,比六宫中任何一个宫院都要小。上辈子兄弟几人私下里没少妄议过老四定居养心殿的行径。而此刻他却格外庆幸,自己是在此地侍奉的老四,而不是在那个祖宗先皇起居的乾清宫。
胤禩想到这里不由一丝苦笑,他自问这天下间最掩耳盗铃的人想必就是自己了吧。
几杯茶尽,已是午膳时分。皇帝却还没有回来,这一方只有几步远的院子,却隔绝了前朝与后宫的通路。
遥想当年在那正殿里,胤禩几乎数不清被皇上用奏本砸过几回,更也算不出究竟在那金砖上跪过多少次。但如今,他养尊处优,如金丝雀般被供养在此,却反倒却怀念起了那日日殚精竭虑的年月。
静谧无声,毕竟是在养心殿内,方若不敢说话替主子解闷,只能百无聊赖的呆着。无非是喝药、用膳、午憩而已。终于天过申时,前朝便有消息传来。
皇帝诏发内币十万赈恤灾情,并下发罪己诏曰:“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然地忽大震,变出非常,皆因朕功不德,政治未协,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职业,以致阴阳不和,灾异示儆。”随即,定于三日后亲率诸王、文武官员躬诣天坛。
皇帝旨意颁布天下、晓谕六宫,此番做法都在胤禩预料之中。
直至又过了一个时辰,苏培盛这才从前面下来,将胤禩请至西暖阁。
刚踏进门口,胤禩便瞧见地毯上一片尚未干涸的茶渍,只怕是皇帝方才摔了茶杯。而皇帝此刻正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仿佛听见了胤禩的脚步,皇上这才睁了眼,指了指御案,“你看看这个。”
胤禩将奏折拿起,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为之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罪己诏的内容是用的康爹的。
八哥这是开始虐四哥的心了。
那八哥要如何才能有所进展呢?
阿凝其实也是愁呀!
所以打算铺个大招……掩面,别问我是啥!
感谢大家的评论!
最近回复不知道为毛总是发了看不到,所以在此一并谢过!
————————小剧场————————
四哥:老八,朕封你做皇后怎样?
八哥:四哥不如封弟弟做皇帝如何?
四哥:……
八哥:哼,就知道四哥最小气!
四哥:……
☆、第四十六章生死未卜
胤禩捧着奏折,一目尽览。内容乃是奏报东距西宁五十里的多巴镇灾情,此地深处盆地,周圈数十里地裂路断,人畜难达,罪臣塞思黑正恰圈禁于此。因而都统楚宗上疏密奏请示皇帝意下,这罪臣是救或是不救。
皇帝自胤禩拿起奏本后,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哪怕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漏下。而胤禩撂下奏本,只是短暂思索片刻,便开口言道,“臣妾闲来也略看过一些青海地方志,书上记载多巴镇乃是通往青南与西藏的咽喉岔口,历代皆为兵家必争之地。又有牧区与良田交汇,货栈与车马店一路比邻,往来人口不在少数。因而臣妾觉得此地不可轻弃。”
胤禛也摸不清自己究竟希望老八是何种反应,见他如此泰然镇定,也略略点头道,“朕也觉得,此地不可有失。今晨已调派西宁驻军连夜修路搭桥,尽力抢通官道。”但言及此处却又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只是地动距今已有五日,西宁城内已是断壁颓垣,怕是城外之地死伤堪忧。”
胤禩垂了眼睫,默而不语,于心中稍作盘算。这多巴位于湟水河中上游,临河而居,又向来商贸繁盛,因此这物资上倒是充裕一些。但天降灾祸、砖石无眼,九弟久禁于室内,这一劫只怕是死生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