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绣楼,安静得紧。
几个粗手粗脚的仆妇与男仆,闲得看鸟儿在院子里追逐。
见我娘来了,目光追随了几步,麻木。
我娘想继续朝池子后面的假山方向走走,熟悉熟悉工作环境。突然,有一个细尖尖的声喊:刘娘娘。
我娘脚步迟疑了一下,她不太确定这个称呼是不是对她的。
一生中,直到现在为止,她没有被叫过刘娘娘。
王石山知府威严地站地绣楼后的空地上,旁边是一个过于矮小的男人。
过于矮小的男人,脸上看不出是喜悦还是威严。
我娘是认识王石山的。
还是华山畿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在衙门里上班,与寺庙里的方丈叫做裴相的,还很友好。
我娘往回走,她是天足,中等个子,梳着一个圆圆的发髻。
那一年,她还不到50岁。
身手灵活。面如满月。
我娘是一个圆脸的山里氧气美女。
当年,在家乡,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又心灵手巧。
如今的我娘,一个人离乡背井,音讯全无。
但,这就是命。
荒年灾年,国无宁日,能够保全于世,且好好地活着吧。
我娘走到王知府面前,行了个礼,向旁边矮个子的男人也揖了揖。
芷萱的舅舅点点头道:这官府里做事,就是不一样,利索。瞧瞧,这都是知府大人管得好,理得妙。
“……刘娘娘”,芷萱舅舅开腔道。
“是,在的。”我娘谦恭地道。
“这往后哇,你在这个院子里且自由了。陈家大院没有秘密,就小姐与家姐两人,吃穿用,原本也不复杂。”芷萱的舅舅说。
“是,是的。”我娘诺诺。
王石山见芷萱舅舅绕着弯子,遂道:“芷萱舅舅,我来个越俎代庖可好。刘娘娘来,只为一个人。也不要交代过多。你家就带着刘娘娘早些见了小姐,再吩咐个一二三子丑寅卯不迟。”
“是了,是了。”
这下轮到芷萱的舅舅点头称诺。
王石山留在一进中堂喝茶,有仆人张罗。
舅舅带了我娘去了绣楼。
说起来是绣楼,实则是小姐的起居处兼琴房。
此刻,小姐却躺在床上。
身边有一个年龄尚幼的女孩在照顾着。
我娘一步跨上了前,心里低低地喊了一下:“我的乖乖,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顿时两行泪就挂到了脸颊。
也不等介绍,我娘侧身半坐在床沿,一手弯曲了就要去搂住小姐。
芷萱的脸色如白纸一样白,唇无半点红,闭着眼睛,只低低地道:“刘娘娘,原谅芷萱不能起身道万福了。”
“哦哟哟,小姐折煞老身了,这怎么使得?”
见小姐病入膏肓,我娘心疼不已。
她就那么曲着胳膊,想要抱起小姐的架式。
舅舅隔着一道帘子,看不到我娘脸上已凉的泪滴。但看她弯腰说话的语气,知道是个有菩萨心肠的人,悄悄退出去了。
这个大宅院,躺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姐,一个是他的侄女。
他是管家,是总领。
但如果这两个女人不在了,完蛋了,他也就完蛋了。
没有这两个女人,他什么也不是。
远在朝廷做官的姐夫,可不会专门供养他这个大舅爷。
我娘不知道姑娘得的是什么病,姑娘也不知道,这个亲切的刘氏就是她朝思暮想,病入沉疴的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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