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故事:
“刘雨锡的投胎,时间之短,不可思议。
一般的人死了,平凡的,普通的,没有作恶多端,也没有义薄云天的,上不了天,也不用下地狱。在阴曹地府排队等着转世的人多啊。”
唐老斋仿佛弥留之际的老人,说的话让陶斯然有点胆寒。“等的鬼多啊,转的就慢了,有的啊几十年也转不回来了。佛渡有缘人啊。那恶贯满盈的,直接去了十八层地狱。凶神恶煞也不能没事做,不好好折腾折腾厉鬼,世间就不太平。
佛信因果,相信来世。
想那旻元寺的和尚裴相,放着贵公子不做,不是没道理,古今啊穿龙袍坐龙椅的人多了,实际上不见得就一人高高在上,被架空了当傀儡的也两说。
皇上管得了现世,金銮殿坐久了,杀人如麻,下了皇位,直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身。
如此,皇帝有什么好?”
唐老斋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前世。
陶斯然给唐老斋的杯子里续了白开水。老先生端起来咕咚了一大口,喘了口气,又说:“大德高僧嘛,不是凡胎,天赋异秉,长了前后眼,晓得选择那大慈大悲的事做。旻元寺原来不是什么皇家修建,在长山郡,却是香火极旺,裴相到了旻元寺后执掌全寺,举国的名人雅士,善男信女,莫不千里迢迢,来参拜觐见,跟皇上也差无几了。不过是追名而已,与现在的追星无异,身处佛界,岂能不知?”
唐老唐自顾自地说下去,离题万里。本来说好讲刘雨锡投胎,被女巫收养的故事的。
“裴相和尚曾经豪情万丈,想去印度求得佛之真经,普济众生。年轻嘛,少不得无知无畏。无奈时机尚不成熟,西去的路上他的仆人受不得长途餐风露宿,纷纷打退堂鼓。就说那个刘道檀,最后撂挑子不干了。”
“刘道檀,《枕鹤记》里有记载,这个人是谁?”陶斯然不假思索地问。
“秋妃的爹,一个木匠,后来到寺里打杂。哦,是了,他也是太行山人,是你的同乡。”唐老斋看了陶斯然一眼。
“同乡?”陶斯然惊诧,这都哪儿跟哪儿,老大,差了两千年好不好?
“人有没有佛心,看看求佛路上意志坚定与否就知道啦。裴相和尚数年游学,饱读经书,又在数国做讲演,拥戴者成万、几十万。一时,裴相家喻户晓,人们以为他就是佛,是佛的化身。人们以为他就是佛,这让裴相吓出了一身冷汗,我佛慈悲,千万别在意民生之口。就在一个月圆之夜,子时过后,裴相得到指引,要速速地渡一个人到阳间。偈语云:国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有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也即天人感应。是时,各地旱涝交替,潼关遭逢大旱,百姓饥苦。中原从七月起,大雨如注,洪涝成灾。江南的蝗虫灾有史以来见所未见。自然失调,君王失德。大国不存,诸侯国的几个君主,穷兵黩武侵略邻国,不惜举国男子死绝。追求长生不老,有食婴孩的残酷之事。大臣们捞国家财产,中饱私囊,暗里却又比富斗富。
裴相又得到偈语,除却江洲天下反,栖居草野争当朝。那个可以一统天下的人出生了。他早晚会反了这世道。”
唐老斋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把那陶斯然说的云里雾里。看看纹丝不动的唐老斋,再看看阳光照在水泥地面上的影子,他摇摇头,用力地眨眨眼,真以为自己是在做聊斋梦。
“刘雨锡被卫军腰斩的当天,天呈异象,阴风忽至,怒号两个白天黑夜。随后的第三天,却天朗气清,一碧万里。天空中一排黑色的鹤,飞冲至天际,腾挪八方。那几天,裴相和尚正从黄河故道急急南下,他本可以亲自超度刘雨锡,无奈隔时隔空,过于遥远,好在他的同门师弟与他一起助念,遵从佛意,刘雨锡以三天的时间,迅速被超度到一个老妪身边,借了一个寡居多年的妇人的腹。”
唐老斋手里捏着龙头拐杖,身子往前倾了倾,仿佛要用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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