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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普通的周末,车站的人没有春运或者国庆期间那么夸张。林觅背着一个不重的包检票上车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他打了个电话他妈妈。
他的位置正对车厢入口,正和电话那头说着话,一个很高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季晟那张某些角度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倒映在他眼底。
前者显然也是一眼看到了他,粲然一笑:“林觅哥,真的不能再巧了。”
林觅眉心微跳,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位置,已经有主了。于是情不自禁在心里松了口气。抬眼对季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把脸扭向窗外,继续和电话那头的林妈妈说话。
但是好景不长,季晟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和林觅身边那位大姐谈笑了几句就成功和她换了座位。
等林觅挂了电话回过头来时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坐着的人已经从一个卷发大姐变成了一脸笑意吧嗒吧嗒按手机的季晟!
“……”眼不见心不烦,林觅整个人往窗户边靠了靠,头向后靠着椅背准备睡过这三个小时的路程。
季晟正在发微信给季萧:哥,我现在在高铁上,你猜我旁边是谁?
理所当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季晟早有预料,他露出一个微笑,把手机放进了上衣口袋里,扭头对身边呼吸平稳的人说:“林觅哥,别睡了,我想和你聊聊。”
“……”
“我知道你醒着。”季晟双手插兜,长腿被座位束缚着难以伸展,不舒服地调整了好几下姿势。
林觅睁开了眼睛,列车已经启动,窗外景色飞驰而过,玻璃中倒影着季晟稚气脱半,和季萧有三分相似的脸。
“你想说什么。”林觅平静道。
“还能有什么。想跟你聊聊我哥咯。”季晟笑道。
“他的事我知道一些,你知道的我未必想知道。”
“不不不,有两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这样说太绝对了,换个说辞,我认为你一定不知道,是你听了之后会大——吃一惊的那种。”季晟夸张地拉长尾音,神色带着少年独特的恣意和轻佻。
林觅从唇缝间呼出了一口滚烫的气,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他没想到在他给自己放的假期里还要被迫听季萧的事情。
见他沉默着,季晟也不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就自顾自开始说了起来:“还记不记得,你退学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退学”两个字一出,季晟明显感觉到林觅的身体僵了僵,他了然一笑,继续道:“你们班上那些事情我可都知道,不用紧张。那个叫刘龙的流氓和他一直和我哥有仇的表弟也是你的朋友吴葛,两人合伙指控我哥指使他强奸一个女的,还搞校园暴力。说是我哥和陈哥是同性恋,那女的喜欢陈哥所以被我哥报复了——”
季晟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林觅本来已经随着他低低的声音陷进了短暂的回忆中,于是扭头看了看季晟,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少年忍俊不禁的脸,手背抵着唇低低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因为太好笑了。继续,然后我爸去了学校,他指名要听你的回答是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觅被他问得怔了怔,当时季余旻给他班主任的理由是想听听同学的意见,因为他是季萧的补习老师。
“一方面是因为你是我哥的补习老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季晟说话似乎特别喜欢吊别人的胃口。
林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季晟满足了一半慢悠悠道:“就是因为那天的前一个晚上,我哥跟我爸出柜了,对象是你。”
林觅这时正看着窗外,如血般的残阳夕云被碾碎了平铺在暗蓝的天空下方,如同一副油画。他在玻璃的倒影上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眼眶一点点放大,然后强行垂下眼睑,掩饰住瞳孔里所有的情绪。
“所以呢?”
“哈——还以为你会大吃一惊呢。好失望,我哥说他喜欢你,他会和你在一起,诸如此类,然后给我爸打了哈哈。”
林觅听着他戏谑的语调,垂落在座椅旁的手扣住了扶手,握到指甲发痛。
“最后我爸屈服了,他说如果我哥在你眼里是好东西,他就同意,我爸还是老姜,眼光毒辣,看出来我哥是个一厢情愿的傻缺。果然没错,事后你就跑了……”
“季萧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他不配说这两个字。”林觅死死看着窗外,一字一句道。
“呜哇,真伤人。”季晟噗嗤一笑,“不过也是,我哥这辈子算栽你手上了。”
林觅忽然笑了一声,季晟眯起眼睛看向他。
“被强迫,被羞辱,时刻面临着可能怀孕被退学的恐惧,这叫喜欢吗?”也许是因为所有肮脏不堪难以启齿的东西都已经袒露在面前这个少年面前了,所以林觅连掩饰都觉得疲惫。
季晟摊手,一脸与我无关:“也许这就是季萧的喜欢。其实我也挺对不起我哥的,如果当初不是我威胁你还被我哥发现了,你俩估计就真的在一起了。”
“别再说了!”林
', ' ')('觅闭上眼睛,语气生硬。
“好吧,那就说第二件事,这次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你当时退学是以为自己怀孕了吧?”
林觅更加用力地闭紧眼皮,仿佛就能把这些话隔绝在耳外,但是他又自虐般忍不住去听。
“你知不知道我哥是怎么发现你怀孕的?”季晟眯起眼睛,满脸欣然。天真又残忍的表情。
林觅猛地睁开双眼,怎么发现的,那天晚上他被暴怒的季萧按在车里操得死去活来,而后验孕棒丢在了车里……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吗?可是他想不到,当时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季萧知道他怀孕的事情。
季晟这时又卖起了关子:“你跑了之后,我哥一直以为你是跟男人私奔去了,就是那个江原,记得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星期一还见过的。
这时候林觅脑中有什么东西啪地发出了一声脆响,那天晚上季萧为什么生气来着,因为自己在江原家里,他发现验孕棒上有两根杠后失魂落魄,吃饭、火锅、热、外套、验孕棒……
不会吧,不会的吧……?
林觅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握着扶手的手心汗津津地直打滑,江原伴随着温和声音的温柔笑脸仿佛近在迟尺,又仿佛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狰狞的魔鬼。
季晟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就说我哥是个笨蛋,果然我猜对了……”
他一顿,因为林觅猛地转身抓住了他的手臂,神色微微扭曲,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是谁告诉季萧的?”
季晟一笑:“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了吧。就是你那个相好的,江原啊。”
如同晴天霹雳,林觅整颗心脏都在震颤,他曾经包括现在都把江原当做很好的朋友,就算无法接受他的心意,他依然十分欣赏对方。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天真,也没想到,一个人的心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可以伪装得一丝不漏,无懈可击。
季萧有些话是对的:江原是披着人皮的狼。
心意……这份心意在现在看来,竟然比季萧口中的喜欢还要歹毒还要可怕。
如果他当初不是恰好决定退学,他不敢想象晚了一步的自己被盛怒的季萧抓到会怎么样,他和季萧又会走到什么地步,恐怕是一起坠进深渊。
“他发短信告诉我哥的,就在你在我爸面前告了我哥一状之后哦。他气疯了,第一反应就是你肯定和他跑了。我一直觉得你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喏,猜对了吧。我哥那种怪脾气,一开始觉得你和江原是约好的,后面知道你俩根本没在一起,又觉得是你告诉江原的,他才来挑衅自己。他要面子,现在都没告诉你吧?哈哈,真是一通闹剧。”季晟越说越起劲了。
不,那天晚上,他和季萧彻底爆发争吵的那天晚上,很多细节他都忘了,可是随着季晟缓缓的叙述他忽然就想起了季萧的一句话。
“为什么怀了我的种却让别人来告诉我?”
真的是江原。
林觅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掏空了,轻轻靠回了椅背,他无比庆幸自己这周末回家的决定,他现在非常需要换个环境。
他大脑昏沉,就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把口袋里的一大串钥匙掏出来扔在座位上就起身想出去。
季晟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又见了鬼一样转了回去,“靠。这下我要告诉你第三件事了。”
林觅PTSD快发作了,满脸疲惫和无措。
季晟指着那串钥匙上吊着的羊毛毡玩具,嘴角抽了抽,面色有些诡异:“这是手工做的吧?我猜你绝对不知道这是谁做的?”
林觅心中腾地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两人面面相觑,季晟哈哈大笑:“没错,是我哥哦。我本来也不知道,他出国之后我在他房间发现了证据,一看这玩意儿就想起来了。”
“……”
林觅到站下车的时候整个人疲惫异常,他看了看车身流畅的列车,自嘲想着这几百块钱的车票真值,这么一趟短短的路程竟然轻而易举打破了他几个固有的认知。
季萧走下流光四射的舞台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像冬夜漆黑的水,彻寒刺骨。万嘉刚从台下跑过来,见他下来就迎上去:“季萧你怎么了?你刚刚怎么卡壳了?手卡上的字你不认识还是怎么了?吓死我了。”
只见季萧一扬手,薄薄的手卡就拍在了他身上。
万嘉皱眉道:“你干嘛呀?”
他捡起手卡打开一看,脸色剧变:“谁动过这手卡?还有再来一个人把备用的手卡拿过来快点!”
旁边的人噤若寒蝉,赶紧跑去干活了。
季萧深呼了一口气:“拿给我的时候你没看?”
万嘉脸色也非常难看:“我看了的!没问题再拿给你的,这是被掉包了?你开始是不是放桌上忘记拿了然后叫人给你拿来的?”
季萧点头,看了周围一圈:“刚刚我是拜托谁给我拿的手卡?”
“是……是我……”一个男生站了出来,万嘉认出是大一新生,刚入部门不久,被这
', ' ')('场面吓得满脑门都是汗,“学长,我拿来的时候没敢看里面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啊。”
万嘉问他:”你去取的时候还有没有别人碰过手卡。”
男生支支吾吾了一会,才说没有,他跑进化妆室拿出来后就跑回后台,完全不知道手卡是不是已经被调换了。
万嘉急道:“当时化妆室里都有谁在?有没有看到有人动过这个手卡?”
开始给季萧做发型的女孩子举手说:“当时我们都去大化妆间准备给舞蹈演员补妆了,给季萧学长做造型的那个化妆间没人在。”
万嘉气急败坏。
季萧说:“算了,先别管了,明天查监控吧。”
已经确定了绝对是有人在那段空隙间调换了手卡,不是那个男生就是别人。季萧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太过失态,刚好有人把手机递还给他,季晟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
是林觅哥哦,他坐我旁边。
我和他聊了聊关于哥你的事情。
他大吃一惊了——
还配上了各种欠揍的表情,季萧翻了个白眼,打字过去:林觅去干什么?
季晟很快回复:还能干嘛,回家咯,猜都猜到了,哥你真笨啊。
季萧:你他妈想死吧。
季晟:我已经给你买好票了,明早回来,不用谢我,请叫我神助攻。
季萧看到消息后默默关掉了刚打开的购票软件,无声勾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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