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们并不知情。”
卢卡斯在道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几乎能称得上是哀悼,艾丽莎闻言悬着的心也沉了下去——格罗特男爵夫妇并不知情,这不代表着凯恩会放任他们继续在西镇平静地生活。
当年之时凯恩·提尔的军队就像是铁桶般密不透风,靠的可不只是王国的战士对怀特的仇恨;他那一直背负到至今的铁石心肠的名号,也不是全然空穴来风。艾丽莎出生的时候王国就已经独立了,但这不代表她没听过曾经的提尔公爵做过什么。
杀死一个不知姓名、还想要致他死地的敌人,就让艾丽莎很久不得安宁。
那么沐浴着敌人的,甚至是友人性命的凯恩,在洗干净手中的鲜血时,可曾在深夜之时获得真正的安眠?
沉默很久之后,艾丽莎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凯恩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副官摇了摇头:“公爵并没有说明返程的日期。”
“……我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艾丽莎甚至对凯恩产生了怜悯的情绪。
是的,怜悯,尽管他在王国有着煊赫的威望和强大的权力,尽管他才是足以对他人施以轻蔑目光的那个,可是艾丽莎却深深的意识到,人人都说他是女王手中最锋利的剑,这是夸赞,没错。可是一个人要剥夺多少作为人的特质才能成为一把剑?
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怜悯来的毫无理由也非常幼稚,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
直到稚嫩的小手拽住了她的衣襟,艾丽莎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看到托马斯·欧文,目前金陵城堡中唯一的孩子正用既好奇又担心地眼神看着自己:“公爵打赢了坏人吗?”
托马斯这幅神态让艾丽莎禁不住想起自己的弟弟五岁时的模样,这让她多少感觉好受了一点:“嗯,他打赢了坏人。”
而她的回答让托马斯更加困惑了,男孩儿抓了抓自己的脸,窘迫地问道:“可是夫人,您看上去并不高兴呀。”
有那么明显吗?艾丽莎自诩做不到像凯恩那样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是那种把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看着托马斯有些担忧的表情,艾丽莎扬起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托马斯。我没有不高兴。”
“那就好,”见艾丽莎露出笑容,男孩儿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学士说您现在有着宝宝,应该高兴一点,这样宝宝才能长的好。”
对,哪怕是为了孩子,艾丽莎也不能过于担心这件事。
何况凯恩的为人作风就是这样,担心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与其让这些事情拖累自己的心情,不如去想点更积极的事情。
这样想,艾丽莎倒是放松了一些,她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托马的头顶:“你说的没错,我得顾忌到宝宝的心情。”
“宝宝在你的肚子里对吗?”托马斯歪了歪头,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他是不会放过任何追问问题的机会,“学士说你的宝宝也是公爵的宝宝,可是公爵的宝宝为什么在你的肚子里?”
……艾丽莎简直要被这一连串的“宝宝”绕晕了。托马斯的这个问题……她看了男孩半晌,最终反过来开口问道:“你问过学士了吗?”
“学士说,等我长大后他才会告诉我。”
所以你就跑过来问我了,艾丽莎暗地里抽了抽嘴角。不过托马斯言语之间半句不离学士,看来男孩非常尊重那位智慧的老者。子爵夫人希望托马斯能成为一名骑士,但这得看托马斯本人的意愿如何。
如果他乐得投入知识的海洋,也不会有人觉得上不了台面不是?
“那学士有没有给你讲过,”面对一个长得可爱还满脸好奇的孩子,艾丽莎实在是不忍心敷衍他,“你得把种子种进土壤里,它才能结出花朵和果实?”
“嗯,他讲过。亨利还帮我种了很多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