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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呼啸着从市局离开,奔上高速,驶向城外。所幸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路上车不多,叶辰把油门踩到底,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青山市外。杨铭坐在副驾驶上,直呼过瘾,跟第一次坐过山车的小屁孩一样。
叶辰被吵得头疼,瞪了一眼后辈:“有工夫吱哇乱叫不如给我汇报下情况。”
“得令!辰哥,前方注意要转弯了!”
又享受了一个急转弯的快乐后,杨铭清清喉咙,开始说明来龙去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对方就说了个大概,我尽量重述哈。”
据杨铭转述,最初是一名在休息站执勤的警察先接到报案,有人声称在自己乘坐的大巴车上看到了违禁品,而现在那辆车就停在休息区,要求他来检查。警察绕着大巴车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就当作恶作剧忽略了。半小时后,那辆大巴车周围发生了集体斗殴,一群人围着一个年轻男子又打又骂,警察急忙赶来把人控制住,那个闹事的年轻男子没有大碍,只是受了轻伤,叫了救护人员过来处理伤口。
秉着公事公办的准则,小警察顺便在车厢里查了一圈,发现车上的行李架上真的有些可疑物品,就联系来同事,把整辆车的乘客都扣下了。
经过盘查他们发现,这辆大巴车就连司机都是同伙。车子从南边的平留镇出发,带着乘客和一堆赃物前往青山市,原本一切按计划进行,中途有人临时上车,就是那个闹出群体斗殴事件的男子。
“出事地点虽然不属于青山市,但是已经很近了,咱们不是最近人心惶惶到处调查吗?那边的人就联系咱们,想看看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
叶铭这个话痨晚期患者如愿以偿叨叨了半天,心情好得能哼歌,“辰哥,你怎么看?会和咱们在查的事情有关系吗?”
叶辰哪有心思考虑案件,脑子里早就被恋人塞满了:“林梦泽……不对,那个闹事的男子怎么样?”
“已经作为举报人被保护起来了。”
“那就好……”
“辰哥辰哥你听我说,那个男人简直超神!听说有将近十个人跟他对打,他最后竟然只受了轻伤!我的天哪,这什么战斗力,他会不会是哪来的专业卧底啊!”
叶辰干笑两声,没敢告诉杨铭这个傻小子他误打误撞猜对了。
城外看守所的警察提前知道市局的人要来,特意找来个面貌精神的小年轻接待,叶辰连招呼都不打,开口就问林梦泽人在哪。年轻的小警察怔了一瞬,指了指旁边走廊,刚说出人被安置在会客厅,叶辰就已经先一步跑了过去,连句道谢都没有留下。
走廊不长,暗淡的光线和空旷感加重了氛围,焦躁的足音在墙壁间回荡,如同叶辰疯狂鼓动的心跳声一样,久久不能平息。其实叶辰并没有想好见面后和林梦泽说什么,是先为之前对他的不信任道歉?还是责备他的不告而别?
脑子里一片空白,步伐不断加快,只剩向前奔赴这一个单纯的想法,心情轻盈快乐到难以言喻。
“梦泽!”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震掉了一块墙皮。坐在会客厅的林梦泽全然没有受惊,仿佛恭候多时一般淡然注视着叶辰。叶辰做了个俯冲的姿势,脚还未迈出去又刹住了。他发现林梦泽和记忆中有些不同,虽然外表还是那么年轻,看上去堪堪二十出头,但那双原本透彻的眼睛里沉淀着沧桑的昏黄,仿佛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还有他的脸颊,原本像初秋采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的莓果般饱满,现在萎缩下去,消瘦、枯槁,显露出凌冽的棱角,如同打霜了的果实,毫无弹性。
如同对待不亲人的野猫那样,叶辰慢慢走上去,单膝跪在沙发旁,抱住林梦泽的肩膀,抚摸他的脊背。他感觉到衣服下的那具身体已经消瘦得有些脱形,骨骼随着呼吸在掌心中一起一伏。叶辰喉口一阵发粘,眼眶顿时有些发烫。他张张嘴想问些什么,喉口却哽住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怀里的人稍微挣了挣,力量微小,毫无作用。
叶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松开手,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注视着林梦泽:“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是吗?”林梦泽毫不客气地截断叶辰未说完的话,反问道,“你猜猜看。”
叶辰的脑子早就不转了,他想了想,无措地摇头,头因为愧疚埋得更深了些。
等了许久,他都没有等到林梦泽的回答,会客厅里安静到可怕,只有呼吸声如压抑的潮水般裹挟着他。叶辰的耐心逐渐耗尽,他忍不住稍稍抬眼,原本只是想偷看下林梦泽此刻的表情,以便提前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结果看到的画面出乎意料。林梦泽靠在沙发上,脸色惨白,胸口急促起伏,眼睑痛苦地闭在一起,肉眼都可以看到他战栗的躯体。
叶辰想都没想就把人抱起来,边往门外跑边大喊:“有人吗!医务室,医务室在哪!”
百无聊赖等在大厅的杨铭和负责指引的小年轻吓了一跳,看到叶辰怀里晕厥过去的男人,手忙脚乱地
', ' ')('把他们带到医务室。叶辰嗓门太大,几乎惊扰了整个看守所,大家全聚到医务室门外,甚至有人已经掏出电话准备叫救护车,被医务室的阿姨及时制止了。
阿姨把在场的小年轻都扫了一眼,最后看着六神无主的叶辰,甩了个白眼:“一个轻度低血糖,那么紧张干什么?”
说罢,她掰开林梦泽的嘴,往里面塞了块那种超市里几块钱一斤的水果糖,不消片刻他就睁开了眼。
“年轻人,今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阿姨问,又从装满零食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红豆面包,拆开包装,塞到林梦泽嘴里。
林梦泽心不在焉地嚼着面包,没有回答。
“以后注意点,再忙也要记得吃东西,身体是本钱,坏了就没了。”阿姨漫不经心地在本子上写了两笔,转身驱散苍蝇一般聚在门口的人群,“看什么热闹,快走快走!”
唯独叶辰没走。
医务室阿姨对这个大脚小怪的年轻人印象不好,瞥了一眼,没好气地问:“快出去,医务室不是给你们看戏的地方。”
“我想陪在这里,可以吗?”
“不可以,他需要安静休息一阵。”
“可是……”
“快走快走,碍事!”
“医生,让他留下吧……”默不作声的林梦泽放下面包,小声道。
叶辰心底一阵感动。
医务室阿姨年岁大了,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之间关系不一般,她摇摇头,识趣地站起来,说了声自己出去办点事就离开了房间。消毒水的气味充满房间,让原本就不宽敞的医务室更显逼仄,叶辰有些喘不上气,向窗户走去想要开窗通风,却被林梦泽拉住了手。
“坐下。”
叶辰当即就坐下了。
“你猜到我为什么会回来了吗?”
叶辰摇头。
林梦泽吃完面包,朝叶辰勾勾手指:“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叶辰像条训练有素的狗,乖乖把脸贴上去。林梦泽满意地微笑,抬起手,干脆地甩了叶辰一耳光。
没留下抗议的余地,他快速揪住叶辰的衣领拖到面前,把嘴唇狠狠地压了过去。他吻得无比用力,彼此交叠的嘴唇被挤得变形,与其说是接吻,不如更像是一种以爱为名的施暴。
吻持续着,林梦泽放肆地凌虐着叶辰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上舞动。叶辰没有回吻,他呆滞着,单方面接受着这种暴力,不知是不敢回应,还是大脑宕机,抑或是两者都有。
掠夺终于结束了。林梦泽满足地大口喘气,脸色红润,眼睛里也有了星点光泽。
“终于,现在爽多了!”
语罢,他像丢弃垃圾一样把叶辰甩到椅子上,自己则抬起腿,一脚踏在椅子边,从上至下俯瞰着叶辰。
“叶辰。”
鞭子和糖的二连击让叶辰懵然无知:“我在……”
“问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
叶辰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你说……”
“我已经是烤熟的鸭子了,飞不走了,你到底要不要带回去吃了?”
“啥?”
“五,四,三,二……”
“停,快停下!我要,我要!”叶辰从椅子上蹦起来,把林梦泽抱了个满怀。两个人扭成一团,不知是谁脚底趔趄,他们相拥着倒在床上。身体交叠,呼吸交织,杂乱的心跳声趋于同步,在恬淡的暖阳下汇成一条动情欢畅的溪流。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林梦泽撑起双臂,低头凝视着叶辰,神情难得肃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打你一巴掌,当面问问你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要。”叶辰笃定信念,同样严肃地回应,“对不起,之前不该怀疑你。”
林梦泽白回去一眼:“看在你乖乖把脸凑上来给我扇的份上,暂且原谅你。”
“扇,都可以扇,随便扇!”
“好。”
林梦泽一点都不客气,举起手,当即就要扇下去。叶辰心想挨巴掌也得讲究平衡,于是把刚才没挨巴掌的那半边脸送到恋人手边,闭上眼咬紧牙,做好了接受冲击的准备工作。
并没有预料中的刺痛,只有一只手掌柔柔地落下,指腹沿着脸颊轮廓摩拭。一阵轻笑传入叶辰的耳廓,如暖流浇铸而下,全身都暖洋洋的。
“笨蛋。”
林梦泽温和地斥责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叶辰的脸:“下次再乱猜,我就让你好看。”
你让我死都行。话到嘴边,又被叶辰生生咽回肚里。
爱与生相伴,他想和林梦泽一起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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