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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薏沉默良久伸出手去抓住面具,指尖在木质的面具上犹豫一瞬, 还是揭开了。

“即使是这样一张脸, 陛下也愿意吗?”

她的声音恍若叹息,清艳绝丽的眉眼早已不复当初惊艳, 半张脸依然是美的令人心折,掩在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却算得上狰狞, 斑驳的疤痕自眼角蜿蜒至脸颊,错落的毁去那张可堪倾国的脸庞。

如此清晰的提醒着她们之间的鸿沟,横亘之不可逾越的恩怨伤害和无尽猜疑。

利箭曾经穿刺心口,烈火也曾灼烧心脏, 可现在她们相拥在一起,不过咫尺之距。

徐昭苏藏在宽大袖袍底的手无端颤抖,怪不得,怪不得,并非她不愿见自己,而是容貌已毁 ,可就算如此,她不还是回来了吗?

站在整个天下权力顶端的君王颤抖的抬起手抚摸她的面颊,冰冷的手指一寸一寸一游移过那些狰狞的伤痕,时清薏闭着眼,似乎是在无声接受着这一刻的审判。

那个人手拿屠刀,随时可判生死,她引颈受戮。

很久,等到两只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徐昭苏凑近了来,怜惜又心疼的在她伤口上吻了吻,动作轻而又轻,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很美……”

阅尽天下美人的君王,见过妖娆妩媚的花魁,见过江南温柔小意的佳人,也见过边塞奔放热烈的胡女,却从未有人如眼前之人一般带来如此深切的悸动。

——一如多年之前,雪山初见,她只是回眸看她,不动声色间就已让她心神俱颤。

又怎么会觉得不好看呢?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是她心里最好看不过的姑娘。

时清薏无声叹息,伸手抚上身侧之人的腰际,是这无数年间,第一次主动。

她眼眸清澈,如雪初霁,却又有少见的温柔如月华一般从眼角眉梢流露而出:“那么自然当如,陛下所愿。”

书房外所有人悄然退避,暧昧昏黄的光晕里有暗香浮动,幔影重重 ,白衣的女子抱着繁复宫装的姑娘朝内走去,挥手间裙带散落,铺陈一地。

如今权倾天下的君王在她怀里专注的吻她颈侧和耳垂,印上独属于她的印记。

昔日雪山之巅,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终于也因她落入凡尘,沾染世俗烟火。

徐昭苏的身体在数重折磨的催折下已经极差,这半年来因为时清薏的死,她的心也跟着死了,再不注重身体,于是更显孱弱。

只能紧紧抱着时清薏不肯放手,以确认她还在身边。

时清薏只能一声一声宽慰着不安的姑娘。

“别怕,陛下,我在,我一直在……”

无论过去如何,从今往后,都不再会离开,直至死别。

室外寒夜漫长,室内却温暖如春,悠长的梅香缓缓,炉火熄尽,一夜好眠。

徐昭苏细致的吻她脸上的疤痕,一迭声的喊同一个名字:“清薏、清薏……”

“陛下,”时清薏挣开一些,在她面色阴沉以前纠正:“臣不是她。”

女君似是被问住了,眼底痴恋与欲念稍散,又去亲吻她的鬓角,顺着她的话轻声哄:“嗯 ,你不是她……”

过去的时清薏已然不在了,半年前死于一场大火,尸骨无存,如今名字叫草珠的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孤女,应召来为陛下医治心疾罢了。

她愿意这样想不是更好吗?过去的身份都是过去,现在的孤女无依无靠也无权无势,心甘情愿被她放在方寸之间,也无力反抗。

多好——

得到满意的回答,时清薏俯身满意的吻了吻徐昭苏汗湿的鬓角,刚欲起身就被人环住了腰,力道很紧,声音也冷,很有些警惕和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又要去哪儿?”

芙蓉帐暖,却要脱身离去。

时清薏回身将锦被拉起来遮住那片春光,耳朵无意识的发烫,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去叫些热水来沐浴,陛下好生呆着,别再受了凉,”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很快就回来。”

这才哄得疑心病深重的人松了手。

出去叫热水时只简单披了件大氅,这些叫宫人进来也是无妨的,只是她洁癖严重,又——

总之,是不能让其他人看些不该看的,宫人但凡看见她无不连忙低头,她原先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次日站在铜镜面前穿衣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徐昭苏已经在她颈侧留下了大片红痕。

“……”语塞片刻,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情浓时任她施为,也不觉得咬的多么难受,现在才发现下口极重,而且偏偏咬在所有人都能一眼瞧见的位置。

新来的小宫女很是机灵,连忙讨巧的递起手里的脂粉盒子:“大人可要些脂粉遮掩一下?”

“不必了,陛下喜欢就留着吧。”虽然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宣誓主权也无人看见,自然随她高兴就好,自己无非是……

系统默默把剩下的话补全:“没脸没皮,厚颜无耻。”

“……闭嘴!”

日常被摁关机的系统:垃圾宿主,有了媳妇儿就忘了系统——

关闭系统的时清薏抬起眼 ,只觉世界转瞬清净,果不其然在铜镜里瞧见刚刚还睡的安稳的徐昭苏,将脑袋搁在她肩上,有些慵懒的吻她发梢,对小宫女淡淡道:“退下吧。”

时清薏了然,恐怕以后她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小宫女,徐昭苏倒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大概是调离此处,再不能在自己眼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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