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是他的,卷耳虽想着孟庭戈永远想不起来才好,可倒也真不能这样自私。
刘太医说可以寻来孟庭戈曾经的手书一类物件,有空便给他翻阅,看看能不能让孟庭戈想起来什么。
这半个多月来,卷耳已经让他看了许多,可孟庭戈每次只是摇摇头,什么也记不起来。
卷耳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奏章,“我去给你换一些。”
她就不信,多看一段日子,他还是会毫无触动。
若王权唤不醒他,那他放在心底的,到底是什么呢。
坤明殿的书房比她的寝殿都要大,帝王办公之所,自然是气派极了。
卷耳在一排排书架里来回地逛,夹子里的卷宗都挂着个小木牌,表明了书写年月,按照规则归置放好,卷耳挑了一叠刚要拿走,目光突然在一个桃木书架前停下。
她看着隔层里的黑金匣子,眉间轻挑。
她伸手拿出那匣子,手指轻轻划开暗扣,看着里面明黄绢布微微一怔。
这是......先帝遗诏?
卷耳想了片刻,伸手打开。
上面洋洋洒洒百字内容,除了交代孟庭戈一些国事,便是给三个女儿定的后路。
先帝明言,昌朝必要一生礼待优渥,二女儿也不过是稍次于昌朝的待遇。
而她......
平宁系宫外血脉,待其母妃薨逝后。
杀之。
又是几日姗姗而过,天还冷着,卷耳领着孟庭戈来到自己从前住处,指着那墙下的狗洞,笑道:“你可还记得这?”
孟庭戈看了会儿,眉眼恍惚片刻,卷耳观他神色半晌,“可想起来些什么?”
“没有。”孟庭戈道:“我曾经经常来这?”
卷耳颔首,“却是常来。”
领间狐裘白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波动,宛如一场肩上飞雪,绒毛在他脸上蹭过,眷恋片刻,却也不肯落下。
孟庭戈闻言沉思。
“公主。”落雨进来福了福身,目光飞快地在孟庭戈脸上划过,口中谨慎地跟卷耳道:“落玉说殿内有事想请示您,正着急盼着殿下呢。”
“知道了。”
卷耳舒了口气,偏头看了眼孟庭戈,“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冬日天暗的早,灰青色的天空照的人脸上雾蒙蒙地看不清,孟庭戈未察觉她的脸色,闻言只是道了声“好。”
卷耳颔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
这一步迈出去,赌注是孟庭戈。
赢了,是山河温柔。
若输了呢。
卷耳忽然回头走到他身边来,在孟庭戈不明的眼神里,垫脚吻住他。
尘土三千,离别在枯槁里开出花来,留恋却在心底沉淀。
落雨在身后震惊的睁大了眸子。
“在这等我回来,乖乖的,不要走,好不好?”
孟庭戈轻轻蹙眉,纯净瞳眸望进她眼睛,他拉住卷耳的手,认真叮嘱,“你早些回来。”
“好。”
待那道纤细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口,孟庭戈才在那石桌前坐下来,盯着那狗洞有些出神。
他该想起来什么呢。
孟庭戈还未等来那说好会归的人,便看到远处天空一片火红。
他定在原地,双眼缓缓空洞下来。
景元五年,西宫大火,平宁公主葬身火海,帝哀之,呕血数次,休朝一月,方才大好。
若说宫内宫外最大差距,便是这热闹了。
宫内再是辉煌,也不过千百金砖堆出寂寥岁月,可这宫外有数不尽的秀里人间。
四月初初露些春意,林远便说让卷耳出门走走,打发打发日子。
她死遁出宫不过半月后,北胡便来使求娶公主,孟庭戈严斥北胡野心,可他这话说了也无用,昌朝那婆家的阮阮小姐早与北胡王子私定了终身,孟庭戈便不好拆了人家良缘,只能封了个公主嫁去了北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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