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戈不肯再开口,卷耳也莫名的不想服软。
眷恋依赖她的是阿木,以妻相待的是庭庭。
那么孟庭戈呢。
她摸不清孟庭戈的想法。
他阖眼半晌,慢条斯理地问,“林府可好?”
“......好。”
“林相待你可好?”
“好。”
“宫外可好?”
“好。”
“可有宫内好?”
“……”
“嗤。”孟庭戈澹澹眉目轻压,说不清是在嘲谁。
苍白几句话,卷耳再次凝立不语。
卷耳今日本就是临时起意出的门,也未曾想到会遇到昌朝,如今落雨还在首饰铺子等着她,孟庭戈瞧着对她也没什么搭理的兴趣。
没必要自讨没趣。
卷耳福了福身,“陛下若无事,臣女便先告退了。”
孟庭戈手中书卷微微一皱,他瞳仁漆黑地看了卷耳一眼,仿佛可有可无地颔首,“嗯。”
他到底是在跟她生气,还是并不在意?
卷耳低头行礼告退,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连转身时的衣袂翩跹都带着果决之意。
刺眼的很。
卷耳垂眸往外走,清浅几步,还未迈出门口,便听身后福泉惊恐嗓音响起,“陛下?!”
……
……
坤宁殿内幔帐层层,福泉端着碗进来,去给床上的人喂药。
他忍不住感慨,最近一年他们陛下喝的药可比吃的饭都多。
昏睡着的人一点都不配合,药洒了一半也不过喂进去两三口,卷耳看的有些难受。
“别喂了。”她叹了口气,“太医不是说陛下就是没休息好么,让他好好睡一觉,醒了再喝吧。”
福泉想想也是,陛下这段日子几乎未曾合眼,便是铁打的人也是遭不住的。
他旋即把药碗搁置一旁,看着卷耳欲言又止,“公......您今晚可要留宿宫内?”
床榻上的人眼底青黑两颊瘦削,卷耳突然有些不忍。
卷耳旋首开口,“那你帮我向宫外传个话,就说我今日不回去了。”
“是是是。”
待福泉退下去,卷耳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碰到孟庭戈温热手腕,被那突起的骨节硌了硌。
还真是......瘦。
这段日子里,繁琐政务压身,他独自一人撑着脊骨立于漫漫山河之前。
他很累了。
她应该……对他好一些。
仓皇剥开,露出柔软心扉,卷耳看他落寞眉眼,忽而有些愧疚。
孟庭戈醒来时,窗外晚霞正散尽最后一片余晖,屋内光影肉眼可见的一寸寸暗下去,没了那道光,殿内明黄也失了颜色,只留下雾蒙蒙的灰黄。
冷静,寂寥。
他眼里闪过片刻失望,最后归于枯寂一片。
孟庭戈说不清心里难明滋味。
他在期待什么呢。
半晌,他张口哑声唤,“福泉。”
外间有声音响起,孟庭戈闭着眼冷漠开口,“她走了?”
“没走。”卷耳声音浅浅温柔,倒是少了跳脱,“你醒了便用些东西,再把药喝了。”
孟庭戈闻声骤然睁眼,偏头睨她半晌。
而后,在卷耳平和的目光里......翻了个身。
“……”
手里清粥温热,卷耳端着靠近孟庭戈,“起来。”
他不动,只留给她一个漆黑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