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精怪,他从未见过,不知可否信任。
弓玉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感受到了裴苏苏的召唤。
这段时间,裴苏苏到处历练,每次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都会特意跟弓玉分享。
弓玉连忙连通水镜,镜中浮现出裴苏苏笑靥如花的模样,穿着一身火红嫁衣。
她身旁站着同样身穿红衣的俊美少年,两人亲密依偎,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关系愈发亲密无间。
“大尊,您怎会如此装扮?”
听到弓玉的称呼,魔修立刻抬眸望过去,却只看得到水镜背面。
“说来也巧,我与容祁路过一个凡间的镇子,遇到有人成亲,结果新娘子与另一个人跑了,新郎登时被气晕过去。我瞧着阵仗好玩,就花银子买下仪仗喜鼓,与容祁试了一次。凡间成亲可真够繁琐的,不过很有趣。”
裴苏苏说得眉飞色舞。
她给的银子多,那家想着反正媳妇跑了,亲是结不成了,花心思准备的仪仗喜鼓,还有请来的吹打队伍都要银钱,干脆全丢给裴苏苏,捞一笔弥补损失。
她说话时,容祁就站在她身后,将她轻拥入怀,满目欢喜温柔,显然是极开心的。
魔修听着她熟悉活泼的声音,手忽然一颤,笔摔在纸上,发出声响。
墨迹从三个字中间划过,硬生生将字分割成两半,笔尖还颠出一团乌黑,洇透了纸张。
裴苏苏正拿着盖头,兴致勃勃地跟弓玉介绍,“这个是凡间的盖头,讲究可多了,我要一直戴着它坐在花轿里,等拜完天地,入了洞房,才能让容祁用喜称挑开——”
听到笔砸在地上的突兀声音,裴苏苏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弓玉所在的地方,似乎不是殿内。
于是问道:“弓玉,你这是在什么地方?”
瞧着阴暗潮湿,隔着水镜仿佛都能闻到一股子霉味。
“大尊,上次救下的那个魔修醒了,我正带人来审问他。”弓玉如实回应。
“哦?正好,让我瞧瞧。”
“遵命。”
魔修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定然丑陋不堪,原本一直从容不迫的他,忽然有些慌乱起来,急忙想找个东西遮掩。
可他身处地牢,哪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掩。而且他嗓子已毁,连出声制止的能力都没有。
他只能狼狈地以手掩面,眼睁睁看着水镜转过来,映出让他刹那间几乎心碎欲死的画面。
少女一袭嫁衣,绮罗粉黛,桃花眸微弯,漾着细碎的光,眉心点了红色花钿,颜色皎然昳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明艳动人。她腰间环着一双手,来自身后着新郎服的颀长少年。
那少年乌发雪肤,墨眸红唇,神色温柔,容貌熟悉得让他不能再熟悉。
两人亲昵相拥,腰间各自悬着一块剔透的情玉,宛如一对璧人。
魔修定定望着水镜,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裴苏苏忽然收敛面上笑意,眉头紧皱,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毁了容,慌乱想藏起自己脸的魔修。
为何,为何她会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心像是被大手攥住,疼痛难忍,呼吸陡然不畅起来。
仿佛错过了无比重要的事情,让她心头惴惴,惶惶不安。
“大尊,您怎么哭了?”弓玉飞到水镜面前,惊讶道。
裴苏苏下意识抬手,这才发现脸上湿润润的,早已覆满了冰凉的液体。
她怎么哭了?
她也不知道。
裴苏苏的视线绕过弓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个坐在角落里的魔修。
与他静静对视,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心痛愈发剧烈,酸涩交织。
她面上血色尽数褪去,苍白如纸,无意识地抬起手,看上去像是要触摸镜中的魔修。
可她的手还未碰到水镜,就落入了温热大掌中。
红衣少年眸光闪了闪,笑意微收,将裴苏苏的手紧紧裹在手心,低声问道:“怎么了?”
就连低磁的声线,都与曾经的虚渺剑仙别无二致。
裴苏苏眨了眨眼,出神的目光重新凝聚,只是视线依然没有从魔修身上移开,“我也不知,只是突然觉得胸口沉闷,有些难受。”
容祁余光扫过魔修,眼尾戾气和杀意一闪而过。
再次看向裴苏苏时,他瞬间恢复清朗温润的模样,如玉脸庞温柔,墨眸沉静。
容祁不着痕迹地挡住裴苏苏的视线,轻轻拥着她的肩,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是不是最近渡了太多修为给我,太累了?”
终于看不到那个魔修身影,裴苏苏心中的闷窒感受这才褪去,过快的心跳渐渐平复,“或许吧。”
“这魔修来历不明,你见到他还有这么奇怪的反应,保不准是他修炼了什么邪术,还是将他杀了吧。”
“不行!”裴苏苏瞬间脱口而出。
说完,她看到容祁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眸光黯淡。
裴苏苏这才发觉,自己对这个魔修似乎太过在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