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比赛的,你的观众也认为你只是来比赛的。你有权利痛恨他们,但我,还有我的观众并不一样。
亚瑟不理解地皱起眉。
我和我的观众,我们相互支持,互相鼓励,来这里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比赛。
乔稚欢眼神里反着明亮的光,更能让全世界领略我国古典文化的美。
志同则道合,志不同并为参商。乔稚欢先用汉语说,又费了点力气把它译作英文,但愿你早些找到和自己志趣相投的观众。
决赛开始。
八进四时,乔稚欢评分在四强中最高,决赛出场顺序由低到高排列,所以,他最后一个出场。
做好妆造后,乔稚欢裹好保暖衣物,在候场室等待。
决赛第一个登场的是亚瑟,他没有选择自己的变式芭蕾,而是站在大剧院的舞台上,按照俄罗斯人的审美,以近乎教科书般的标准完成了《升C小调夜曲》。
挑剔的俄罗斯观众克制地给予了掌声。
之后英皇芭蕾的首席登场,他延续英皇一如既往的习惯,将《帕基塔》的男变奏演绎得轻盈优雅,跳跃时,他好像完全不受重力束缚。
两人的分数也相差无几,英皇9.4分,亚瑟拿到9.5分,暂列第一。
候场室里,乔稚欢偏头和俄芭的伊戈尔低声交谈:到这个阶段,其实技术和技术之间的差异很小。亚瑟和英皇首席其实完成度都很高,更多的是风格差异亚瑟标准规整、英皇轻盈流畅。
还有评委和观众的口味问题。伊戈尔说,俄罗斯观众的审美是被俄芭养起来的,更偏好力量感的舞蹈,这是亚瑟劣势的主要原因。
乔稚欢点头表示赞同。
更倾向于力量。伊戈尔顿了顿,意味着,你的舞台也会天然吃亏。你们的古典舞,和英皇一样是轻盈类型的吧。
乔稚欢笑着问:你是从双人舞得到的结论么?
男子大双你们能赢,我的确佩服。不过今天的单人赛,就恕我不好意思了。
伊戈尔起身,笑着脱下保暖羽绒,露出黑底金色碎闪的芭蕾服:今天的冠军,一定是我的。
你遇上的可是俄罗斯最厉害的首席。
乔稚欢不以为然,笑着答:我欣赏你的自信。
伊戈尔的表演很快开始。
作为俄芭首席,大剧院是他的主场,在场观众中不少都是伊戈尔的忠实粉丝,一年要看他好几十场演出。
莹蓝的舞台灯一亮,台下立即响起一片掌声,以及伊戈尔!伊戈尔!的山呼。
这呼喊在乐曲出来的一刹那更热烈了。
凌冽的呼啸风声一出,乔稚欢也立即坐直身子,伊戈尔的选曲竟然是《Art on ice》。
这本是一首小提琴曲,作为《献给尼金斯基》花滑表演的背景音乐被人熟知。
尼金斯基本是名天才芭蕾舞演员,被业内誉为几乎触摸到神的人,他的故事被天赋极高的花滑运动员搬上冰面,而今天,伊戈尔又将冰面上的动人故事带回它的家乡,芭蕾舞台。
伊戈尔是典型的俄派审美,动作、技术全都充斥着绝对力量感。
随着乐曲渐渐昂扬,他完美的表演几乎将曾经的尼金斯基带回人间。
然而,一段快节奏短弓演奏,伊戈尔忘我而疯狂地旋转、凌空。
乐曲进行到末端高潮,连续的四位转充满力量与挣扎,他压着优雅的乐曲停在全身舒展的姿势,天才在连串不可能完成的大跳中迎来辉煌,接受天才的悲剧与张狂。
这一瞬,他是伊戈尔,更是尼金斯基。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彻底迎接尼金斯基的降临。
他的表现力太惊人了,切入点又是俄罗斯人为之惋惜的尼金斯基,演出刚结束,所有观众全部起立,将掌声与欢呼赠予这场表演。
报幕员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才华横溢,他大胆突破,他是波兰和俄国的宝贵珍珠,感谢伊戈尔,感谢这段舞台,将我们带回过去,隔着时空和历史的遗憾会见曾经的天才。
太完美了。这必定是载入史册的表演!
伊戈尔带来的感动久久不散,他9.9分的分数一经公布,又是一阵激烈呼喊。
如雷的掌声不仅送给伊戈尔,送给尼金斯基,送给所有敢于突破和坚持的人,更送给艺术。
伊戈尔足足谢幕六次,观众才放过他,让他下台。
这时候,乔稚欢正站在帷幕旁边等候上场。
两人会面时,乔稚欢由衷鼓掌,而伊戈尔则优雅抚胸,行了个尼金斯基年代的谢礼:能得到顶尖舞者的赞美,尤其是你的赞美,我尤其荣幸。
乔稚欢由衷夸奖:你的演出的确精彩绝伦,在我心中也是近乎完美的出演。
所以呢?伊戈尔露出大白牙,朝他笑了,输给我,并不遗憾?
所以。乔稚欢笑了笑,你将尼金斯基留在人间,而我将会把全部观众
带往天堂!
舞台灯光重新亮起,神明即将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离惑》,一个给《长歌》读者的小惊喜
第七十五章 《洛神》
换场间歇,伊戈尔带来的震撼余韵未了。
9.9的评分,不仅比现在的第二名高出整整0.4分,在整个WCDG单人项目上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分。
即使最后一位舞者乔稚欢尚未登场,但这个比分几乎把奖杯捧在手中了除非发生奇迹。
别的不说,我真的喜欢中国人的这些东西。看看这朵莲花报幕员忽然冒出一句,场内观众的视线不约而同都汇聚至舞台上。
八位工作人员分居八角,咬牙挺肩,正将一盏大型莲座搬至舞台中央。
工作人员撤去,舞台上只剩下这盏镂刻精美的火红莲座,古色古香。
俄罗斯观众的确没见过这东西,好奇地小声议论,打量着舞台上的莲座。
对不起,我的同伴刚刚告诉我,这不是一朵莲花。具体的还是让我们的新朋友来解释吧!这可是比赛方花光买酒钱,专门请来的教授。
观众一阵哄笑,报幕员轻快喊道:欢迎圣彼得堡大学东方系乌特金教授!
老教授沉重的笑声传来:看来我得多说点,希望能值回比赛方的伏特加钱。
乌特金教授解释道:舞台上被认为是莲花的东西,应该是一个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