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梦想的渴望,对扭转不公平境遇的希望。
乔稚欢背身低头,呈现出准备姿势。
其实他不太喜欢这首歌,空洞、洗脑,编曲也乱七八糟,但这首歌中有两句歌词,他却相当喜欢。
我睁眼是迷途,闭眼是梦想
无论真实还是虚妄
都有碎星陪在身旁
余光里,他左侧是叶辞柯,右侧是赵英杰,而眼前,是似远似近的大海,触摸不到的天边。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这次,他身边也许真的有陪伴。
音乐刚起,乔稚欢干净地踩着起初的鼓点,利落转身,抬头的一刹那,忽然舒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一瞬,好像云霞都亮了几分。
鬼屋学员超级捧场:甜!!!
一秒满电!
他们这组实力都相当不错,尤其是赵英杰,虽然他才16岁,但基本功扎实、昨天更是明显刻苦训练过,所有动作不仅标准,还在眼神、表情上加了很多细节,完成度高的不像练习生,反而跳出了在役爱豆的感觉。
一天的时间,能有这个水平,其实很惊喜了。
如果他旁边站的不是乔稚欢和叶辞柯的话。
音乐一开始,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乔稚欢和叶辞柯抓住了,就连拍摄赵英杰的摄影大叔都忍不住抽空瞥上几眼。
叶辞柯版的主题曲富有力量感,张弛有度,每个舞姿都漂亮的恰到好处。
乐曲停顿的气口,他还卡着尾音鼓点加了Poppin'动作,停顿间,那种显著的震动感和肌肉贲张的力量感,看得人从头到尾无比舒畅。
而乔稚欢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他的动作更加精准、干净,又无时无刻不透着游刃有余的舒展,轻盈感简直从他每个毛孔中透出来。
四周学员看着看着,觉得他好像和身后的云霞融为一体,云霞被他拉成温暖的夏风,穿过每个人的躯体。
最神奇的是,明明乔稚欢和叶辞柯的风格完全不同,但并列站在一起的时候,又有种令人发指的整齐划一感,他俩每个动作的倾角都分毫不差,默契得简直像一对双生子。
此时,乐曲也进行到了副歌段。
赵英杰忽然从口袋中抽出泡泡机,划出圆润的圈,对着镜头烂漫地笑,五彩斑斓的泡泡漫天飞舞。
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去一瞬,忽然,正中间的学员发出一声惊呼
现在赵英杰就是自己吐泡泡也没人注意了,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叶辞柯和乔稚欢相视一笑,他俩踩着鼓点同时转身,呈现背对背的姿态,重音刚落,他俩同时原地爆发,踩着鼓点相对后手空翻!
唰拉,天地煞白。
闪电将他俩的身影冻结在交错空翻的瞬间。
全场惊寂,连分别跟拍他俩的摄影大哥都愣在当场。
空翻!何况是这么近的距离背对背空翻,落点但凡偏移一点两人就会撞到,可乔稚欢和叶辞柯的动作干净利落,毫无犹豫,简直像在观看完美的镜面翻转。
这时候,叶辞柯出现在乔稚欢的直拍中,而乔稚欢则冲叶辞柯的摄影大叔调皮地眨眼,二人立即投入舞蹈。
此时正是副歌后自由发挥的十秒,他俩的自由编排齐整又灵巧,遇着鼓点还隔空点头互动,十秒一到,两人同时侧手翻身,又各自回到各自的直拍范围。
好!!
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轰一声闷雷,大雨忽然瓢泼落下!
第二十章 神来之雨
海边风急云重,天气变化极快,经常半边还留着晴好天光,东边重云已至,雨幕唰拉一声倾泻而下。
今天就是如此,乔稚欢先是在额头感到了一滴凉润的水珠,那滴水珠还没滚落,大雨已瓢泼砸下。
海边的雨和内陆的细雨不同,内陆的雨温柔,是蒙蒙细雨,而海边的雨狂躁,压根不给你喘息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暗刀,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下雨了?
有一个已经放弃了
赵英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雨太急,如果强行睁眼,万一雨水入眼,刺痛之下,很可能连表情都维持不住,更何况舞姿和节奏。
乔稚欢干脆闭上眼睛。
失去视觉之后,一切感官都被放大。
雨拉过他的身体,风撕扯嚎叫,还有雨水迎面扑来,几难呼吸的窒息。
但音乐没停。
音乐没停,无论刀尖火海、山呼海啸,演出就绝不停止。
歌词又开始重复唱他最喜欢的那句:我睁眼是迷途,闭眼是梦想
我不知明天是前路,还是绝望
过去的记忆在暴雨中纷乱复苏。
为了一个镜头,他从海崖翻下,一口海水呛进肺部深处,他在海水里浮浮沉沉,拼死游回岸上,他的胳膊缠满水草,轻衫沾满砂砾,伏在岸边深深咳了许久,然后再度爬上海崖。
为了掌握重心,他从离地几十厘米练起,一点点增加高度,用生命的砝码考验热爱的纯度。
还有肯尼迪艺术中心,表演前夜,他独自在灯架上预演整夜,快要天亮的时候在不足三十厘米的灯架上小憩四十分钟,之后赶在登台前,亲手把腿上的淤血和青斑一点点遮掩住,忍着疼踩着万人的欢呼冲进聚光灯中。
还有那天,叶辞柯的一句话:亚当是一片干枯的荒原,上面长满他的敏感、他的灵感、他的痛苦与情绪,只等一个火星,或者一场大风。
世上本没有天才,只有坚持不懈的努力,和一阵点燃情绪的大风。
然后,风来了。
那一瞬,乔稚欢立即消失,他和音乐一起,整个人化进了这场瓢泼的暴雨之中。
学员看得全身发麻。
台上,半边云霞半边暴雨,雨花在乔稚欢身上腾起漫天的细雾,霞光一照,那雾如梦似幻,竟像是绚彩的云缎。
他的发丝笼满光点,他的肩头闪烁烟花,大雨压黑天穹,洗过大地,却浇不熄他燃烧的光。
这简直是神来之雨。
雨下得越来越重,导演腾一声站起,先扫了眼机器。
好在党副导演考虑到这里靠海,天气多变,录制开始前就在摄影师和学员在的地方搭了凉棚,器材一点也没淋到,雷总导演立即放了一大半心。
他犹豫着是否叫停,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状态都不对劲,这么大的雨,好像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落雨,所有人都沉浸其中,连摄影师都僵僵举着机器,两眼直愣愣望着眼前起舞的人。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震撼。
雷乾从业二十五年,经手过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艺人,有灵气四溢的,也有经验老道的,到现在已经越来越难入他的法眼。
但在那一刻,他有一瞬晃神。
大雨在地面开满银花。
叶辞柯与乔稚欢站在雨中,与天共舞。
他像看到了不灭的火。
乐曲将要止,只见乔稚欢踩着倒数第二个鼓点,轻盈蹬地,地面上汪着的水就像被蜻蜓细点,荡开层层水花。
雷总导演从他的动作起势推测出乔稚欢的意图,这么大的暴雨,地上全是积水,这种情况下,他难道要做技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