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踏上台阶的沈千宙偏头, 他哥径直上了楼, 只当他家就没有母亲这个角色。沈千宙倒是笑了笑, “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吧。”
“千宇,我只是……”沈母怯弱地想要解释, 沈母很擅长打扮,穿着碎花裙子,宛然一笑的模样还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
他听不下去了,真是讽刺, 明明就是亲生母亲, 可到现在都还分不清他和哥哥的区别,唯一分得清的还是……他的手陡然握紧, 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他才上二楼就听到了哥哥和爷爷打电话的声音。
“爷爷,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我们会处理好的。”
“还有谁?”
“不就是苏音吗?”沈千宇在房间门口和他爷爷打着电话, 咬牙切齿, 这个名字两个字被他不断地咀嚼在口中,恶狠狠地犹如对待仇人, “没错,就是她。爷爷你别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你不用管,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沈千宙跟在后面, 爷爷是唯一一个算是关心他们的家人了, 只不过多少语气中还带着老一辈的不容置喙, 导致他们和爷爷的关系也不甚亲厚。“大不了就退学,我们又不稀罕这个学校。”
“放|屁!”爷爷在电话那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朗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了,你们这次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
沈千宇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大骂了一声之后手机被摔到了墙上,四分五裂地落下来。他胸膛不停起伏,嘴里磨碎了牙都还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苏音。可就算是气成这样,刚才扔手机的时候也避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那是苏音送给他们的第一个礼物也是最后的礼物。
——“这个就留给你们算了,我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用。”少女在离开家的最后一天跟他们说的话。
苏光霁还站在一边,嘴角扬起和善的笑容,可神色晦暗难名。
这台灯通体白色,却在底座上坐的两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
沈千宙默默地捡起了地上手机的残骸,跟他哥哥一起躺在了床上,头顶的吊灯很漂亮,又大又重,要是下一秒砸下来,他们两个估计都在劫难逃。
死了也好。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他们。
爸爸在他们记事前就死了,母亲除了和苏光霁结婚前后几年一直在交往各种各样的男朋友,爷爷只会用强制的语气说话,剩下的长辈个个居心不良,恨不得他们死了,好趴在沈家这座庞然大物上吸血。
死了也好……至少高兴的人比难过的人多得多。
“苏音……”沈千宇猛地喘了一口大气,“她就这么讨厌我们!”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攒着怒火和深深的自我厌弃。“她就这么讨厌我们!”沈千宇再次重复了一遍。
讨厌到哪怕是在同一个学校,她都要把他们赶走才好。
沈千宙没有说话,身为双胞胎,愤怒也更容易渲染给对方,他此刻阖眸,也是满腹无法发泄的情绪。
“是啊,她就是这么讨厌我们。”沈千宙睁开眼睛,纯粹黑色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吊灯,那明亮了无生气的光就印在他的眼里。那几张随着举报信的照片都是在教室外拍的,那个角度苏音刚刚好。
是她,就是她。
可,为什么是她?
这股火越烧越旺,明明对她这么好,明明就只有她不一样,明明就只有她……可是偏偏就是她。
“要是我们死了,也带上她吧。”
沈千宙忽然很冷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依旧没有去看身边的哥哥,沈千宇此刻竟然诡异地沉默了,他慢慢举起了胳膊,遮住了眼睛,遮挡了一切情绪,没有回应这句话。
房间太安静了。
双胞胎平时并不住一起,有两间相隔不远的房间,每间房间的床却足够大,大到两个人躺着也毫无影响。身形颀长的少年肩并肩躺着,窗外的阳光被窗帘遮上,只有一丝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
显得违和刺眼。
太安静了,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草丛聒噪的虫鸣,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跳,一声一声,声若惊雷。
直到——门被敲响了,沈母柔弱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惊喜与害怕,“千宇千宙,妹妹来看你们了。”她着实是有点害怕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性格怪异,脾气糟糕,相比情人的温柔体贴,她压根就不想和他们相处。
妹妹?
这个关键词让床上两个人的耳朵同时竖了起来。这个称呼在他们家从来都只属于一个人。
沈千宇睁开眼睛,怒吼道:“让她滚!”
“你这说的什么话……”沈母连斥骂都做不到,越来越小声,隔着门轻声道,“好歹她也做过你们妹妹,妹妹来看你们——”
“滚!”
这回沈母还在门前犹豫了片刻,这次慢慢地踱步下去。这两个孩子脾气越来越坏了,小音大老远跑过来,居然直接让人家走。小时候三个人玩得还挺不错的呀。
沈千宙偏头看向一边的哥哥,嘴里生气得让人滚,可现在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竖起耳朵仿佛在听着楼下的动静,一脸的“她要是走了就绝交”的愤怒表情。
沈千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也跟着坐了起来。
这座房子的隔音好得不得了,除了在门口说话,别的什么地方说话都听不见。沈千宇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凑近门口却听听客厅里面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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