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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年新婚出逃,此举已经让谢镜渊沦为了京中笑柄。

气氛沉重压抑,九庸道:“楚氏长子早已投身晋王门下,楚熹年虽然轻浮浪荡,却难保是那边派来的奸细,主子,是否除掉他?”

谢镜渊忽的笑了:“除掉?”

他将手中薄纸倏的攥紧,发出哗啦一声响,身形却慢慢倒入椅中,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喜怒无常,低笑出声:“听闻楚焦平聪慧过人,是京中少见的俊杰,怎么他这个弟弟却不大聪明。”

世人皆道他杀人无数,不问因由,神鬼避之。楚焦平都已经告诉楚熹年自己性情残暴了,对方竟然认为自己不会伤他?

真心待之?

谢镜渊忽的敛了笑意。他缓缓闭眼,面无表情抚上自己右脸狰狞的伤疤,仿佛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

那种东西他从来都不信……

九庸猜不透他的主子在想什么,只能垂眸盯着桌角的灯烛。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根蜡烛燃烧过半,谢镜渊才终于睁眼:“留着……”

他慢慢说了三个字:“不许杀。”

若杀了,岂不是平白给晋王那边递把柄。太子如今不受宠爱,谢镜渊也只能蛰伏隐忍。

哪怕皇帝要将他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做男妻,

哪怕要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被迫雌伏于床榻之间,

谢镜渊也只能生忍。

这就是皇权。

而谢镜渊唯一想做的,便是将那个人从皇位上拉下来。只要能让这大燕改朝换代,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

楚熹年浑然不知自己死里逃生,夜间一个人伏在桌案前,飞速记录着什么东西,手边已经积了厚厚一摞纸。

《千秋封侯》是他五年前开始准备的作品,陆陆续续写了将近三百多万字,主剧情虽然没忘,但很多枝叶末节的地方因为修改过太多次,已经记不太清了,回忆起来有些费劲。

桌角静静蹲着一个光团,虽然不说话,但存在感相当高。

系统问:【你在回忆原剧情吗?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早就被修改过了,你想起来也没什么用的。】

楚熹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这本书加起来一共有三百万字,假设一天看十万字,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他的手稿只在朋友家里放了几天就拿回来了,对方一定来不及改多少。

换言之,前面的剧情虽然已经崩坏,但后面说不定还能稳住。

月上柳梢,夜色渐深。楚熹年收拾好纸笔,正准备睡觉,却忽然听见外间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云雀说话的声音:“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楚熹年闻言动作一顿:楚焦平?他深更半夜来找自己做什么?

整个侯府除了夫人梅氏,并无女眷,自然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楚焦平直接打了帘子进来,结果就见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正坐在书桌后,脚步不由得一顿。

“二弟?”楚焦平紧盯着他,目光疑惑。

楚熹年搁下手里的毛笔,不慌不忙从椅子上起身:“大哥,你怎么来了?”

楚焦平没说话,他觉得楚熹年今天很是反常,明明素日最烦舞文弄墨,怎么夜深了还在书房待着。视线不着痕迹往桌上一瞥,却见那纸上画着一只明晃晃的大王八。

楚焦平:“……”

果然是他多虑了。

楚焦平深夜来访,肯定不是为了和楚熹年秉烛夜谈,共叙兄弟情义的。他在桌边落座,蓝色的衣摆静静垂下,君子端方,不外如是:“二弟,你明日便要离府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开门见山,半句废话也无。

楚熹年闻言不置可否,心想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机会了,他院子外面现在守着十八个壮汉,都是梅氏派来看住自己的。敢出去一步,腿立刻打断。

“大哥说的什么话,”楚熹年慢慢斟了杯茶递给他,一双眼睛在烛火中显得高深难测,“陛下的旨意,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楚焦平在《千秋封侯》中的人设属于事业型男主,心系家族,心系苍生,为了这些他连自己都可以搭进去:“二弟,大哥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愿,我替你。”

乱世之中,比起家族的延续与兴衰,人命实在太不值钱。

楚熹年一点也不意外楚焦平的态度,只是万万不能让他替。他替了,谢镜渊必死无疑。

楚熹年:“大哥,你是长子,日后还要承袭家中的爵位,这件事交给我吧,曲阳候府不能断了香火。”

他把今日从丫鬟那儿听来的话“活学活用”了一番。

楚焦平大概没想到自己不学无术的弟弟会有这种觉悟,诧异看向他:“你就不怕谢镜渊杀了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楚熹年已经参悟得很透彻了:“他不会。”

他一死,嫌疑最大的就是谢镜渊。这样一来晋王有了问罪的把柄,太子那边也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对方不会那么蠢。

楚焦平移开视线,眼中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愧疚:“二弟,你……别恨母亲……”

楚熹年:“她没有错,我能为家里做些事也是好的,总有一个人要去。”

楚焦平闻言低头沉思,似乎陷入了某种艰难的抉择,末了不知做下什么决断,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既如此,你可愿助大哥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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