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高低起伏的蝉鸣,头顶的灯泡散发出橙黄色的柔光,不少飞蛾扑棱扑棱在顶上飞着,还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
等范淑珍洗完一大盆衣服,已经累得腰酸背痛,她把衣服晾在窗外,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揉了揉难受的腰,范淑珍洗漱完回屋,周富贵早已熟睡。
这几年虽然周家三个孩子对她不冷不热,总是阴阳怪气的,可周富贵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
每当晚上他们独处,他总是会替孩子们赔礼道歉,安慰她宽解她。
今天不知道周富贵是不是太困了,此时屋里鼾声如雷。
看着闹钟时针指向十二点,范淑珍忽然有种预感,自己平静安稳的生活似乎变了……
奉天把发生在周家的事情告诉明庭,捧着圆肚儿笑得直打滚。
“火石不落自己脚背上不知道疼,老大,你别回去了!”
奉天笑过后懒洋洋地趴在煤油灯前。
“没了原主这个默默奉献的人,周家就像少了螺丝的机器,运转不了。”
明庭也没打算回周家,等夏明欣回来,接了姐姐他们就离开这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明庭去山上给夏爸烧纸。
他放了一挂鞭,又点了香烟插在坟头,还供了糕点和水果。
回来的路上,遇到夏家湾村民,明庭也不管认不认识,一个个发糖,好好地跟他们宣扬了一下自己姐姐考上大学的事情。
他大方的不行,一抓就是十几颗糖,可把人乐坏了。
夏家湾居住的多是姓夏的人,大家都沾亲带故。
经过明庭这个大喇叭的宣传,很快大家伙儿都知道了这件喜事,纷纷上门道贺。
明庭要去厂子,留下一大包的炒瓜子炒花生,还有糖果、茶叶。
夏爷爷和夏奶奶忙着泡茶招呼人,听着村里人把孙女夸成一朵花儿,二老高兴得合不拢嘴。
早上十点,明庭到了运输队,和孙国城走了工作交接程序。
能买到这么好的工作,孙国城激动得不行,孙勇拍了拍明庭的肩膀。
“明庭,我替国城谢谢你!刚才我也跟人说了,工作的事情先帮你瞒着,你妈那边还是要你亲自告诉她。”
“最近你要是不忙,可以先去运输队跟我学修车。”
虽然花了钱,可孙勇对明庭还是非常感激,总觉得他吃了亏,想弥补这孩子。
明庭也不是扭捏的人,当即跟孙勇去了运输队。
晚上他没去周家,而是再次回了爷爷奶奶家。
范淑珍本以为明庭今天会回来,谁知下班回家一看,家里还是冷清清的。
她是托儿所阿姨,年幼的孩子活泼又吵闹,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今天范淑珍带的小班有个男孩不知道吃了什么,一直闹肚子。
外边三十几度的高温,她抱着孩子跑了两趟厂医院,下班还被他奶奶埋怨了好久。
累一天回来,范淑珍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沉的。
一回家她就习惯性问明庭做饭了没有,结果,回应她的只有闷热的空气和躁动的鸣蝉。
“唉,这孩子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范淑珍叹了口气,系上围裙刚准备做饭,门“哐”一声被推开。
“热死了,等我喝口水!你们等着我啊,不许开球——”
满头大汗的周小山冲进来,拿了杯子要倒水。
等发现凉水壶一滴凉白开都没有,他气呼呼把杯子一顿,“怎么回事,现在家里连凉水都没喝的了?”
“对不起啊,小山……”
范淑珍还没说完,周小山已经跑出去,故意趴在洗衣池的自来水龙头上大口喝水。
有人路过,笑他,说看把孩子给热的。
周小山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大声嚷嚷道:
“家里没凉开水喝,我只能灌自来水,谁叫我是没妈的孩子呢……”
范淑珍听到这话,一口气堵在心里,憋屈极了。
周小山毕业找不着工作,闲在家天天跟一帮人打篮球,他就不会帮家里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
走五百米去开水房打两壶水晾凉,这很难吗?
带着一股烦躁,范淑珍做了晚饭。
厨房面积不大,里边温度又高,她忙完已经是一身大汗。
范淑珍招呼周家人上桌吃饭,自己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先打水在屋里擦了两把。
等她歇了一会儿出来,发现菜被吃光了,就给她留了半碗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