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觉得万劫塔是用来镇压妖兽,向妖山示威的,还编出不少棒打人妖恋的故事;
再后来,还有过“地府崩塌、暂时帮灵魂轮回转世”以及仙门内部流传的“增加灵力、拖延末法时代来临”的说法。传言不一,用途各异。
可以明确的是,万劫塔的建立实属不易,看上去只是道君一掌降下的事,实则背后付出的灵力和辛苦都是难以想象的惊人。
不仅需要瑞兽镇守,还需要仙器。
在这个已经多年无人飞升的世界,仙器已经从奢侈品变成了消耗品,用一件少一件的那种,但十大仙宗还是咬牙做出了这份极大的牺牲。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互相掣肘的原因,各大仙宗提供的仙器,并没有被用于他们所在洲的万劫塔,而是千里迢迢送往了其他洲。”卜尔徵也不知道道君在想什么,准确的说,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道君在想什么,他们都只是听命在行事。
十座金塔,就像是道君在北域十洲,编织出来的一个错综复杂的网。
这一回,连宁执自己都想感慨,看来失忆坏乃真的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了。
祖洲清虚仙宗的仙器,送往的便是长洲的万劫塔。这座塔也是十座万劫塔中最后一个建立起来的,算是距今最新的一座。
它从选址到落成,都是一个秘密。
卜尔商与貔貅大人一同煌了目的地,与清虚仙宗的大长老汇合协作。连卜尔徵这个亲弟弟,在当年都是不知道兄长的动向的,足可见保密工作的严密。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
卜尔商和清虚仙宗的大长老,都死在了那次的变故里,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是,万劫塔还是勉勉强强立住了,和其他九座金塔遥相呼应,完成了道君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步。
瑞兽谱被书院收回,神兽貔貅不知所踪。
其他瑞兽大人甚至有过“貔貅突然凶性大法,杀人夺宝后逃跑”的猜测。但道君却不愿意相信。这些年,卜尔徵并其他另外两个教习,从未停止过对当年事件的调查,唯一却发现的只有貔貅大人当年好像受到了大量浊气的影响,而众所周知,浊气过多,会有让瑞兽变凶兽的风险。
“您也知道的,貔貅大人性格暴戾,这么多年只有我兄长一人可以与他靠近。”但他的兄长已经死了,所以,至今所有试图招呼貔貅的御兽师,再无一人成功。
宁执就像是听了一场荡气回肠的修仙电影,结局还不算太好。
而在听到素未谋面的卜尔商的名字时,他的眼徊挥杀愀∠殖隽硕苑降哪Q。那是一个在御兽之道上有大才的修士,本性纯良,不善言辞,却又会在认定的事情上异常执拗。卜家的两兄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卜尔徵要更加漂亮凌厉,卜尔商的眉眼则柔和宽厚些,两人各有各的特色,又相得益彰。
卜尔商在最后一次离开唬特意和所有人、兽都道了别,就好像他已经预感到了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他最后见的人是青要道君。
卜尔商郑重其事的从宁执手上接过了散发着仙气的瑞兽谱,用凰未有坚定的语气道:“您把师门之中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我,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一定会不负使命,不让您的这份信任落空!”
宁执回忆到这里时,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他想对卜尔商说,其实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的。
我把瑞兽谱给你,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你适合。
我已经与所有的瑞兽大人都商量过了,包括貔貅大人,他们一致同意由你来接过这份传承,它们已准备认你为主。
后天灵宝再重要也不会比你的命更重要,活着回来。
宁执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卜尔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瑞兽谱本是您师门的后天灵宝,但您却说服所有的瑞兽大人,把它给了我的哥哥,只因为它适合他。我和哥哥都是知道的。”卜尔徵不厌其烦的再次对失忆的道君道,您已经很好的把心意传达给他了,所以,请不要再自责了,我和哥哥都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
宁执只能转移话题:“我还有师门?”
“当然。”要不然师兄谢因是从哪里来的?道君所在的师门很小,人数极少,是个隐世宗门,上至掌门下到弟子不足十个。
“他们人呢?”宁执问完就后悔了,他至今还没有见过他们,很显然是身死道消了。
“都飞升了。”卜医仙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宁执:“……”所以,整个师门,就我最菜,是吗?
虽然宁执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在那一刻,卜尔徵好像难得理解了道君真正的脑回路,给了对方一个无言却又坚定的点头。是的,你最菜,特下饭。
宁执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说回貔貅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貔貅大人在钱真多的身体里?”宁执在知道钱真多和貔貅密不可分的关系时,就明白城主府错的有多离谱。让貔貅管钱,和让妖精看守唐僧有什么区别?他没有监守自盗吃光所有,就已经算是很遵守公序良俗的优秀表现了。
卜尔徵摇摇头,满头的银发就像是月下的瀑布,闪过了耀眼的流光:“不,我是说,钱真多就是貔貅大人。”
“怎么会?”貔貅变成人了?
宁执因为华阳老祖的关系,特意去了解过妖修的一些文化。也因此明白了,只有人类的一厢情愿,才会觉得所有的妖怪都想要修炼成人。但事实上,就像人类无法理解妖修的审美一样,妖修也理解不了人类为什么会觉得全身无毛、直立行走是好看的。大部分的妖怪都以自己的原型为傲。
华阳老祖所在的羽氏一族情况特殊,身为上古神兽的凤凰已无法容于当世,他们是依靠世代不断与不同的种族通婚,才保留下了一丝凤血,早已没有了纯粹的审美。
但瑞兽谱上的貔貅大人,却是再纯正不过的妖兽,而且是力量强韧的上古妖兽。这样的它,很显然是很难诞生出什么想要变成人类的欲望的。但钱真多却是个百分百的人类,还是那种修道无望的人类。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卜尔徵其实也很茫然,但这就是他检查的结果,“钱真多确确实实就是貔貅大人,但应该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貔貅大人。”
简单来说,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只貔貅换人了。
以坏孽貅大人是一代目,它去了哪里始终是个迷,但宁执和卜尔徵都觉得它应该是不在人世了。于是便有了二代目钱真多的出现。
从年份上来算,钱真多还是个貔貅宝宝呢。只不过这位宝宝好像不爱走寻常妖路,不仅没有仗着蛮横的力量随心所欲为祸人间,还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断在轮回中苦苦挣扎的真.人类。想一想,确实也就只有拥有上古血脉的瑞兽,才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能救活他吗?”宁执问卜尔徵。
他们现在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钱真多本人、本兽,能够告诉他们。
卜尔徵却并不能给宁执一个笃定的结果:“他一心求死,现在还在靠灵石吊着。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反倒好救。”
但对方偏偏不是。
“我只能说,我一定尽力,倾尽所能。”卜尔徵当年因为兄长卜尔商的缘故,没少给这些瑞兽大人们看诊,倒也不算完全的毫无头绪。但是,他说到底只是一个好的人类医修,并不是兽医,不管是理论还是经验,都并没有那么全面。
“辛苦你了。”宁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放手让钱真多转世,从头来过。最多也不过就是再等个十年八年的。
当然,如果可能,宁执还是不想耗费这么长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