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自树林上空掠过,轻盈地落在榻上,显然他也很熟悉这个地方。
“魔界是可以意念移动的!笨!”柳梢捧起一捧花瓣,撒了他满身,“怎么样怎么样!比起不念林,一样都没差吧!”
“很好。”诃那轻拂衣袍坐下,白衣雪发与花瓣几乎融为一体。
柳梢观察他的神情,还是主动解释道:“刚才那个人,他是利用你去救我。”
“嗯,我知晓。”
“他也没安好心,救我,是因为他不能让我死。”
“我知晓,”诃那莞尔,“倘若他想利用你,你也要当心。”
见他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柳梢这才放心了,瞧着他出神。
“看什么?”诃那莫名。
柳梢好奇地扯他的衣裳:“怎么你不穿紫衣了?”
诃那低头看看如雪的袍袖,摇头微笑:“紫衣诃那只是用来骗你的化身,妖君白衣,才是我的本相啊。”
柳梢看了他半晌,缩回手,没说什么。
诃那拿一条花枝敲她的脸:“怎么了?”
柳梢道:“没,我是想,过去这么久,食心魔伤一好,就能完全吸收魔婴之力,他的修为肯定也已经更高了。”
诃那闻言道:“放心,如今的你也不再是一个人,背后是整个魔宫。”
提到这个,柳梢就来气,别过脸轻哼:“你都看到了,他们根本不是真心把我当魔尊,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在背后咬我一口呢。”
诃那拍拍她的肩膀:“他们不是真心把你当魔尊,你却可以真心把他们当成你的部下。”
柳梢想了想:“你的意思,我应该帮他们做点什么?”
“至少,多为他们考虑一下,不要轻易拿魔宫的力量去冒险,这是卢笙的底线,你不去触碰,他就暂时不会反对你。”
“我明白了,”柳梢似有所悟,又烦躁地摇头,“可那道禁止修炼的命令不能撤,他们出去害人,我不能不管,而且这也是为他们好,他们继续修炼,魔性只会越来越重,迟早会毁掉自己。”
诃那闻言一笑,并没有直接反驳:“魔族害人已久,食心魔则是未来大患,一个解决不了,先解决另一个不也同样是好事?”
柳梢愣:“你的意思,让他们去害人?”
诃那道:“当然不是,不过事有轻重先后,我们必须先解决食心魔。若要两全其美,到头来只会什么都办不成。”
柳梢如梦初醒:“你说的对!对付食心魔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所以你可以暂时撤掉那道命令。”
“我去找卢笙!”
柳梢是个急性子,跳起来消失了。
诃那摇头笑了笑,半晌,他站起身朝另一个方向掠去。
幻海上没有任何结界,琴声断续,随着蓝色波浪荡漾。月还是坐在原地,手中那台琴已是完好,他正在低头调音。
诃那飞身落在幻海上,慢步朝他走过去,宽大的白衣随步伐而动,发间淡蓝色饰珠轻轻晃动,折射出点点月亮。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离得越来越近。
“被水神诅咒的种族,”月叹息,“为利益而弑神,必将承受同样的后果。”
诃那停下脚步,半晌道:“没错,为了私利不惜对守护者下手,妙音族虽然拥有了水元体质,却承受了‘寄水而生,永不晋升’的诅咒,这数万年来,多少人同样为了取用水元之力而捕杀妙音族,这就是我们付出的代价。”
“你能这么想,很好。”月收了琴,起身面对他。
“但这千万年来,妙音族所受的惩罚,已经足够我们赎罪了,”诃那平复情绪,紧盯着那低低的斗篷帽沿,“能够知晓我族的秘密,你到底是谁?”
“骗你的人,”月直接承认了欺骗这种事,不紧不慢地道,“当时她落入圈套,全无生路,我就想到了你,你才能救她。”
诃那没有生气:“阁下认得爽快。”
“因为你的能力不足以杀我,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爽快了,”戒指上的紫水精闪了闪,月拉了拉斗篷襟,“你很天真,轻易相信了我的利诱。”
诃那很平静:“她却真的答应我了。”
“看来你太不了解她,”月勾起嘴角,“她可是个很会说谎的小孩啊。”
诃那挑眉:“已经相信过一次,再信一次又何妨?”
紫水精光芒一暗,月抬手:“无迹妖阙有这样的妖君是悲哀,妙音族有你更是悲哀,你的族人做出的牺牲,那些寄托在你身上的期望,都被你这只单纯的妖毁掉了。”
“是我单纯,还是你别有所图?”诃那摇头道,“你不必动摇我的心志。”
月笑起来:“那么现在,别有所图的我要送单纯的你一句忠告,别再信她的话,回去找你的妙音族吧,我会让她用另外的方式补偿你。”
诃那亦微笑:“是忠告,还是蛊惑?”
“固执的妖,你不该辜负我的好意。”
“如此急切地劝我离开,你在担心,因为我对她的影响?”诃那缓缓地走了两步,道,“我不知道你在图谋什么,但有我在,你也不要妄想利用她。”
“你想激怒我,嗯……”月摸摸紫水精,“我承认你足以对她造成影响,她对你也更加信任,但有件事你并不知晓,那就是,她的命运早就不属于自己。”
诃那一愣。
“你因为魔神誓言而信她,可惜她的命运早就注定,根本不必在意魔神誓言,所以她永远帮不了你,你若能就此回头,继续去做你的妖君白衣,尚能挽回犯下的错误,否则妙音族未来的处境将更加艰难,他们会遭遇整个妖界的追杀围剿,直至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