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他的眼睛,他把眼睛拿下来了。柳梢再次听到这样的谎言,微嗤,没有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停留,她取过琴,将其化为木环重新戴好,想这琴是洛歌送给自己的,他能找到鲸须弦修补已经难得,柳梢还是说了句“谢谢”。
月“嗯”了声:“不用谢。”
柳梢本来还以为他会借机再谈条件,见状不免意外,打量他。
月弯了弯唇,抬手摸脸。
柳梢看他这副模样又不舒服了:“你没有说的?”
“有,”他摇头,“你太冲动了,吃过一次亏还不乖,卢笙从来没有放弃打你的主意,魔宫不需要你支撑,你不应该解放他的力量。”
“跟你没关系,诃那都说了没事。”
“他那是不好意思骂你笨。”
“你只是怕破坏你的计划吧,”柳梢扫视四周,警惕起来,“诃那呢,他去哪儿了!”
月迟疑了下,死气沉沉的声音透着温和:“他是妖君,怎么肯留在魔宫呢,自然要回归妖界的。”
柳梢心一沉,随即展颜笑了声:“哈,你以为我会信!”
月没有再说。
柳梢盯着他半晌,脸色渐渐地变了。
“好了,柳梢儿,”月扶住她的肩,“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诃那!”柳梢转身掠走
。
无迹妖阙陷落,妖君白衣绝对是百妖陵的首要追杀对象,如果诃那真的回到妖界,就算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孤身斗百妖陵,何况他还要面临整个寄水族的谴责。
柳梢失望,更多的是担心,冲向魔界入口。
“回禀圣尊,妖君白衣三日前便离开魔界了。”
真的走了?
柳梢沉默片刻,挥手让巡逻的魔兵离开,没有再追出去。
纵然是带着目的的接近,他还是救了她的命,用整个妖阙作为代价,在她晋升天魔的关头,他用妖歌留住了她,不念林里彼此扶持疗伤,如同亲人……这一切,早已分不清是利用还是恩情,他口称是交易,可他如今付出的早已超出了所得。
他答应陪她回来,一起斩除食心魔,其实她也知道这个承诺是安慰居多。他是诃那,更是妖君白衣,他还有寄水族需要拯救,还有妖阙大业需要光复,他已经完成了交易的部分,根本没有理由为她停留。
烟雾中无数人来去,影影绰绰,透着冰冷的孤寂。
柳梢坐下来,慢慢地捂住脸。
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她会帮他的,无论是夺回妖阙,还是解脱寄水族。或者,他不能再等,因为他的族人还处于险境。
他有他的责任,而她也有该做的事。路是自己的,没有人能帮忙走。
柳梢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开始思考今后的计划,奈何此时心头只觉得凄凉疲乏,她闷闷地趴在石头上,有些昏昏欲睡。
有人靠近。
大约是孤身一人的缘故,柳梢比平时更警惕,立即醒来:“谁!”
“怎么了?”来人俯身,几缕雪白长发垂落到她鬓边,拂在她脸上。
柳梢愣了下,跳起来:“诃那!”
“砰”的一声,诃那被撞得有点懵,摸额头。
“诃那诃那!”柳梢根本顾不得额头疼痛,抱住他嚷,“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诃那低头对上那满是快乐的杏眼,便也莞尔,任由她抱着折腾:“我只是出去办事,当然要回来,怎么说?”
我以为你走了。柳梢突然感觉眼睛酸得厉害,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诃那见状叹气,轻轻地抱住她:“你这性子,独自留在这里让人不放心,在你完全掌控魔宫之前,我不会走。”
柳梢连连点头。
诃那迟疑了下,正色道:“那个让我来救你的人,我看不出他的来历,但他不简单。”
柳梢竖眉挣开他:“我就知道是他逼你走的!我去问他!”
“谁能逼我走?”诃那含笑制止她,“我与卢笙合作,要先解决百妖陵那边的麻烦,鹰非可是在四处捉拿妖君白衣。”
“原来你们串通好了!”柳梢来气。他故意当众走出魔界,现身引百妖陵追杀,卢笙让自己在乌城另开入口就是接应他回来,白衣在仙门的地盘消失,鹰非没有理由再找上魔宫。相比之下,自己“对外称诃那已经离开”的命令显得幼稚无比,难怪当时卢笙的表情会是那样!他们早就达成了协议,自己这个魔尊全被蒙在了鼓里。
柳梢不满:“这样太危险了,你该早点告诉我!”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如今我在魔宫也要尽量少露面,”诃那摇头,“至于那个月,我只是怀疑他别有居心,尚无证据,但你不可不防。”
柳梢若有所思,半晌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走吧。”诃那拉起她。
“诃那。”柳梢低头看着他的手。
“嗯?”
“我知道你不会一直陪着我,总有一天会走,”柳梢仰脸望着他,“不过哪天你想离开的时候,千万要告诉我啊。”
诃那摸摸她的脑袋,半晌道:“好。”
两人手拉着手回到不念林,月还站在花榻上,依稀有风起,林中漫天白花瓣飞落,黑斗篷几乎被稠密的花雨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