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魔此番在仙门面前扬眉吐气,庆贺两日方才罢休,柳梢看着差不多了,就到谒圣殿找卢笙。谒圣殿是魔宫议事的地方,卢笙恰好在里面,魔宫里大小事务仍然是他在处理,他的威望原本就很高,这次当众暴露实力,魔宫上下都在窃窃议论,部分老将已经起疑了,只是碍于柳梢的面,没敢说出来。
柳梢也不介意这些,走进去。
“圣尊。”卢笙转身,还是不作礼,连倾身也没有。
柳梢故意道:“我算什么圣尊,他们恐怕都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圣尊了。”
“我已提醒过你,那是个错误的决定,”卢笙道,“魔尊不需要第二个徵月,你让事情变复杂了。”
“你为魔宫做得多,他们服你,也没什么不对,”柳梢一拍手,“何况魔宫上下都听你的,你什么时候想要造反篡位也容易。”
卢笙淡淡地道:“圣尊若不放心,也可让属下驻外……”
“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多,”柳梢打断他,“总是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哼,谁稀罕看啊,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记得你出卖过我这个圣尊的事。”
卢笙皱眉,不再多言。
柳梢倒背着手,假装踱步思考:“我打算过两天再去仙海一次。”
卢笙“哦”了声。
柳梢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可以带劫行去。”
“这主意不错,那就带他了,”柳梢拍拍手,再装模作样地走了两圈,终于道,“还有,谢谢你这次帮我,以前的事我就再也不提了,让它过去吧。”
“是么,”卢笙难得古怪地笑了下,“如你所言,我是为了魔宫,魔宫需要提升士气,圣尊的实力同样是我需要的。”不待柳梢再说,他又道:“有件事,你知道之后不但不会谢我,还会想杀我,当初你与白衣的行踪,是我泄露给百妖陵的。”
是他?
柳梢沉默许久,道:“你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真的不怕死吗?”
“此事是我失策,没我出手,他迟早也会走。”卢笙依然全无愧色,还遗憾地叹了声。
柳梢慢慢地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抬手的动作有点无力:“你出去吧。”
“属下告退。”卢笙略略一俯首,步出大殿。
劫行站在殿外阶下,黑甲护肩与黑色披风衬出魁梧身材,不减威武气魄。
他看着卢笙从面前走过,突然开口道:“昔日圣尊徵月强行开辟魔宫,导致晋升失败,功体大损,于是他让我代位行权,自己外出寻求修复魔体的办法。”
卢笙停了脚步,淡淡地道:“很明显,你担当不起徵月之名,令他失望了。”
拥有徵月之名,也拥有了地位,替代品却不甘于成为替代品,想要成为那个位置的真正拥有者,他极力巩固地位,打压旧臣,导致魔宫势力衰退,多年无起色。
劫行沉默许久,冷厉的鬼眉仿佛失去了精神,显出一丝颓色,他自嘲地道:“原来你从未离开魔宫,这么多年,竟无人认出你就是圣尊。”
晋升失败导致形体受损,昔日英武魔尊,变成了如今骨瘦如柴的模样。
纵然如此,他还是一刻也不曾离开魔宫,利用右圣使的身份,极力维持魔宫势力的平衡。
“你又错了,魔宫只有一个徵月,一个圣尊。”卢笙负手踏入烟雾中。
劫行在原地站了片刻,低哼,一拂披风,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听得柳梢在身后叫:“劫行叔。”
最近总被她刺激,劫行颇有些郁闷,没好气地转回身来,敷衍地抱了下拳算是作礼:“圣尊叫老夫何事?”
“哎,你哪里老了啊,”柳梢走下阶站到他面前,亲切地道,“是这样,我们要再去趟仙海,这次就请劫行叔跟着走一走吧。”
面对这位晚辈圣尊的命令,劫行哼了声:“魔宫大有能人在,属下修为低浅,不敢误了圣尊大事。”
他摆明是不想去,柳梢偏要恶心他,笑嘻嘻地道:“劫行叔这话就太谦虚啦,放眼魔宫,还有谁比得上你沉稳老辣,勇武过人呢?有你在,能叫人放一百个心的,你不会是看我年轻,不把我放眼里吧?”
劫行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瓮声道:“圣尊既这么说,属下去就是。”
其实卢笙推荐他是有道理的,上次石兰临时出了状况,此番绝不能再带她去,而且这次多了个洛宁需要保护,放眼魔宫,除了卢笙之外,就数这位曾经的“魔尊徵月”修为最高,卢笙自己走不开,找他随行最合适。
不知不觉中,柳梢来到幻海外。
幻海还是没有任何结界,月下那道秀颀的影子,仿佛已在魔宫这片污浊烟雾中站了千万年。
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对这片土地无能为力,只能请求她的帮助。
柳梢停住,默默地看着那人。
察觉她到来,他转过身微笑,良好的修养一如当年,无论她对的错的怎么闹,也从未有过半点生气的意思。
柳梢站着不动。
他便朝她伸出左手示意,紫水精戒指在月光下闪着温柔醉人的光。
柳梢却突然转身走了。
“嗯?”他有些意外,收回手。
“她肯定是觉得你老了。”半空传来蓝叱的声音。
“说谎是不好的习惯,蓝叱。”
“她肯定是认为你太年轻了,主人。”
……
柳梢离开幻海,径直去墨兰殿找未旭,刚到烟墙外,就撞见女魔押送那两个女人出来,两个女人估计又是被取了血,见到她就拼命挣扎。
柳梢停下来看,负责押送的女魔忙俯首问:“圣尊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