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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言之词只在几次晚会上遥遥见过那个女人几次,私底下双方都没有提出过要单独相处。言之词自己也没有什么话想要和他名义上的“母亲”说。他知道方桐妍这些年过得也不算好,虽然嫁了人但婚姻并不算美满,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她没有再生出来一个孩子。
可即使如此,她始终没有想要和言之词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缓和关系。
然而这一次,对方却主动找了上来。
“你和向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知道也是正常的,”言攸之在电话彼端沉稳着声音,“向丞的妈这几天也快崩溃了。原本丘杉的死她就挺难受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突然跟他说喜欢男人。”
“可她为什么会想来找我?”言之词的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难道她还觉得我给她丢人了,想像小时候一样再来教训我一顿?”
言攸之沉默了一下,接着叹息道,“她也许是有求于你吧。”
求我?
言之词冷冷地笑了笑,“向来只有我求她的分。”
不懂事的时候还想祈求着得到一点母爱,长大就只求这个女人离他越远越好。
和哥哥结束了通话,言之词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慢悠悠地打开电脑给自己订了一张三天后去柏林的机票,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平静的心情。
三天之后,言之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路打这哈欠去了机场,坐上了飞往柏林的飞机。
可等他站在了帝国大厦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来到了西柏林。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便在自己的领土上建立了围墙,将整个国家分成了东德西德,哪怕到了如今,都还是会如此称呼。
柏林墙立在这里,更是将东柏林西柏林分的一清二楚。高高的围墙,如一把利刃残忍地将这座城市撕成两半,就好像只要这样,这个世界都会因此一分为二。
可后来……这道墙最终还是倒了。
东面的人想来西面,西面的人想去东面,于是他们毁了这道柏林墙,再次让两个城市合二为一,甚至连柏林墙都变成了历史遗迹,敲碎的砖墙都被送去了博物馆。
可柏林身上却永远都留着这样的伤痕,任谁都不能抹去。在曾经留下过痕迹的地方,永远都存在着一堵透明的墙,没人能看得到它,却仿佛连风声都会在那里凝结,止步。
仿佛仍然还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如果你活着,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不知怎么地,耳边竟然传来那个遥远的,模糊的声音。言之词的脚步顿了顿,就好像感受到了当时那个男人抱住自己时炙热的温度。
可这只是错觉而已。
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肌肤上的温度,明明冷得仿佛连血液都已经冻结。
言之词抬起苍白的脸望向上空渐渐阴沉的天空,缓慢地意识到似乎马上就要落雨了。
西柏林的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那么东柏林呢?在那个世界里,也会有这样的,即将来临的雨吗?
思绪掠过脑海。很快,牛毛般的丝丝细雨便静静落了下来,本就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更是因此而冷清到了极点。
细腻的雨,让路人都懒得去撑起伞,所有人都只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仿佛就只想这么随遇而安。
言之词站了一小会,感受着冰冰凉凉的雨丝落在肌肤上的触觉,他丝毫不在意这样的雨,只是觉得今天的旅行,到此为止。
就像他对向丞的感情,如果早早就结束,那该有多好?在感受过细腻的雨丝之后觉得不过尔尔,可等来的也许会所狂风骤雨。曾经总是觉得,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是我的。可这是多么嚣张,却又无比小孩子脾气的话,如今看来,真的只是自我安慰的麻醉剂。
所以的一切都不可预见,若是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触,也就不会对一些虚无的情意有那么多的期待。
言之词怔了一小会,接着慢慢收回了他投向阴沉天空的注视。
他已经准备结束这段漫无目的的观光了。
站在肃穆凝重的马恩广场面前,他回头深深凝望着东柏林的方向,那里有着另外一个世界,就在透明的墙之外,遥遥不远处。
只要他愿意,跨过去就可以到达。
言之词心中一颤,忍着所有的悸动准备收回目光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穿过了蒙蒙细雨,如同幻象般出现在了那个世界的正中。
在那一瞬间,言之词仿佛听到了两个世界相互碰撞后彻底破碎的声音,在他细细颤抖的瞳仁中,倒映出了向丞疲惫憔悴的模样。
————“言之词,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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