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卫一听她吩咐,立刻便去拿人了。宫女府兵们搬椅子上茶,群臣谢恩,忙完了翊卫也将人带来了。
其他人倒好,见了谢凝便跪下叩头,山呼万岁,唯有周娉婷,一身伤痕累累,已然饿得有气无力,却逞强地站着,一双眼睛冒火一样瞪着谢凝,沙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狗皇帝,我不跪你!”
“放肆!”话音未落,兰桡、琼叶、青瓷并近旁翊卫齐声怒喝道,小石头更是怒发冲冠,上前一步几乎动手。唯有谢冼神定气闲地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些骨气。”
“冼儿这话可说错了。”谢凝笑道,“这世上光是有骨气是没用的,得有脑子。”她看着周娉婷,好笑地问道:“你认为朕是你的杀父仇人?”
周娉婷瞪着她,怒道:“如今天下皆知,你还要否认么?谢凝,你怎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的良心何在!”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飞掠而来,只听“啪啪”两声,周娉婷脸上已经挨了两记耳光,青瓷与陆离双双站定,陆离冷冷道:“一个刁民,谁允你在陛下面前放肆?”
“你……”周娉婷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离,颤声道:“你……你打我?”
“若不是要留着你的命指证一二,就凭你方才大不敬地直呼陛下名讳,现在你的人头已经落地了!”陆离冷声道,转身对谢凝行礼,声音恭敬。“陛下,臣已将此事调查清楚,请陛下下旨,容臣审理。”
“陆离,你未免太放肆了!”谢冼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脸带怒容。“这是陛下跟前,也是你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之处?”
陆离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满是不屑。“这位便是十七王爷么?一路上听了几个愚民的言论,便断言黑与白,十七王爷,我倒是要问一句——在您心中,谁黑谁白?都说胳膊肘往外拐,陛下,臣看您这位弟弟倒是深得此话精髓呢!”
谢冼登时神色一僵,他一路上为了表现急公好义,却将自己与谢凝之间的不合表现得太明显了。发现自己失策,谢冼赶紧挽救道:“太尉你多虑了,不必如此挑拨我与皇姐之间的关系,我与皇姐乃是骨肉至亲,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亲近!”
“是么?那就请十七王爷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今日在这大殿之上,我便要让你看看,谁才是居心叵测,谁才是对陛下忠心。若要清君侧,该清理的,究竟是谁。”陆离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周娉婷。
他目光冷冷,忽然叫人意识到这个男子是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他一身的荣耀与权势都是用鲜血浸泡出来的。周娉婷心中不禁一抖,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么?难道天下人都看错了么!”
“天下?”陆离嗤笑一声,“周娉婷,当晚在画舫上的只有陛下与翊卫等人,我且问你,当日那盘虾子是你送上去的还陛下开口要的?”
周娉婷立刻警惕,道:“这有甚区别?不过都是给了她谋害我爹爹的一个借口罢了!”
“若是陛下亲口要的,那就自然另当别论。只是,若是你们周家亲自送上去,却也叫人寻味了。”陆离问道,“好端端的,你送上龙虾做什么?”
“我……我讨好她不行么?”周娉婷自知瞒不过,因为这话她在太守府门口对着全余杭已说了一遍了。她只能强自解释道:“她是女帝,我讨好她有什么错?分明是她自己明知自己吃不得海鲜,却还要吃下,起了疹子,结果却来诬陷我们周家!”
陆离追问道:“谁同你说她吃不得海鲜?周娉婷,你既然知道陛下的名讳,怎么不知道陛下在被封为昭和公主出嫁之前,一直住在冷宫之中,不要说海鲜,河鲜都吃不到一块,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吃了海鲜便起了疹子?”
“我……”周娉婷神色慌乱,刚要辩解,陆离却哪里给她胡说八道的机会?
“不仅陛下不知道,连我与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女官都不知道陛下不能吃海鲜。海鲜之症小则起疹子,大则晕厥,甚至还有人吃海鲜死了的,如此大事,在这余杭府中,太医院不在近旁,陛下若是有个好歹,谁来救陛下?就为了陷害一个区区周家,陛下拿自己的龙体去冒险?周娉婷,你以为陛下是市井小妇人,如此不顾轻重?倒是你!”
陆离的声音蓦地一沉,吓得周娉婷差点跳起来。“周娉婷,近海之人经常吃海鲜,才知道有些人吃不得。你在并不知晓陛下能不能吃海鲜的情况下,给陛下送了这么大一尾龙虾,还是做好的,这是什么居心?”
他步步紧逼,问道:“那日在画舫上,陛下身体不适,差点晕倒,我等都惊慌失措,为陛下担忧,你却只说了一句话。周娉婷,你说了什么,还记得么?”
周娉婷的脸色瞬间煞白,钟铭之冲口便道:“她叫你救她!她说‘陆七哥,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对。”陆离第一次觉得钟铭之还是挺顺眼的,他点了一下头,望着周娉婷,目光凛凛,问道:“旁人问的都是陛下怎么了,若是猜到陛下吃不得海鲜,也该说‘怎会如此’并且指出救治之法,你呢?你却让我救你,周娉婷,你一早就算好了陛下会晕厥!”
“我……我没有!”周娉婷大声说,“你污蔑我!那日在画舫上都是你们的人,什么话自然都由你们说!”
“是么?”陆离反问道,“那你说周游是被我们逼死的,你可亲眼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