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脱的季凉忽然开口,手上虽无力,却仍一把抓住郁瑶,“不行,孩子要保住,一定要……”
郁瑶心里忍不住骂,什么时候了,和她来这一套,但她是万万不敢说季凉半句的,即便他此刻虚弱到只是轻轻沾了沾她的衣角,她都不需要用力,就能轻易甩开他,她却仍是小心地搂着他,不敢轻慢半分。
不敢教训季凉,她便只能向军医瞪眼,“听朕的,保大人,要是伤了季将军的身子,朕拿你是问!”
“哎,哎……”军医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心中叫苦不迭。
这陛下也真是忙中生乱,外行指挥内行了,这胎儿才几个月大,哪有什么保大还是保小的选择,若是保得住,便是父子无恙,若是果然滑胎,那父亲也免不了要伤了身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但她显然不会傻到与陛下较真,只能干脆利落答应:“小人一定尽全力,这就去开方子煎药。”
她退下了,郁瑶才觉得一颗心跳得快要炸开了,掌心里满是汗水。
她让军中的将士们都去清扫战场,各自休整,吩咐下人们去备了热水等事物,也去歇息,只留自己陪着季凉,抱着他不曾放松片刻。
“阿瑶,”季凉眼中似有泪光,极难得地现出几分脆弱来,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怕得,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对不起……”
郁瑶面对他,心里五味杂陈,想要生气,却也发作不出来,最终只是摸了摸他的脸,“你对谁不起?你要吓死我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没有数吗?”
季凉垂着眼帘,不发一言。
她明明气得不行,却又忍不住担心自己话说得重了,毕竟他刚才上阵迎敌,此刻疼成这样,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再拿话伤他。
更何况,她其实心里是清楚的——他所作所为,为的是大周,是她这个无能的妻主。
但凡她能有将可用,甚或只要她能亲自上阵,又何须他身怀六甲去拿自己冒险?难道他心里不明白吗?
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里,她并没有能够保护他。
她心疼得连呼吸都快滞住了,忍着眼泪,抱着他柔声道:“阿凉,是我不对,我不是要说你。你一定不能有事,孩子有没有都不要紧,但你得好好的,听见了吗?”
“不行。”季凉却分外执拗,甚至声音头一次流露出了哽咽,他抓着郁瑶的手,直直地盯着她,“这是我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