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瑶待他如何,的确,不止他心里清楚,恐怕于全京城的人,都是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若说她不好,那世间大约也再没有更好的妻主了,大约有所耳闻的人都要替她叫屈。
他回想起从前郁瑶为他做的事,再想想片刻前自己只顾着疑心,与她耍脾气的情状,脸不由得红了个透,偏转开去,只不敢同她说话。
郁瑶看着他的模样,也知道他心里是想明白了,忍不住带了一丝笑,轻轻将他的脸掰过来,不许他躲,在他鼻头上弹了一下,“那么轻易就怀疑我,知道错了没?”
季凉羞愧已极,目光半点也不看她,只想将脸往被子里埋。
但若是要大将军亲口坦诚一句错了,那真是强他所难了。
郁瑶见他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一样,也不舍得再逗他,毕竟她知道,尽管季凉外表总是波澜不惊,对什么事都浑不在意一般,其实心里最敏感细腻,何况男子孕中,又格外多思一些。
她将他环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好了,方才那般情景,任谁看到了也要多心,不是阿凉的错。但你也要相信我,我与那柳荫公子,的确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
“奇怪?”季凉重复了一遍。
“他的母亲虽只是个县令,好歹也是读书出身,官宦人家,你看他的言行举止,也并不像不知廉耻的人,但他与我不过见第二面,就如此投怀送抱,主动请求做我的小侍,你觉得这不奇怪吗?”
郁瑶回想着片刻前的细节,眉头渐渐地蹙起来。
当时她被柳荫的出格言行所震惊,无所适从,只想着如何摆脱,随后又被季凉意外撞见生了误会,慌乱之间,也顾不上细想,此刻回忆,却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越想越觉得,哪里都是问题。
若说他一个弱男子,独自拉扯妹妹辛苦,想要委身于他人,寻个投靠好帮衬,那这些年来,他大可以在此地随意寻个富庶些的人家,卖了自己去做小侍,总不成问题。而他见到自己,今日才不过是第二面,连熟识都称不上,能有什么了解,让他这样铁了心豁出去,不顾脸面地纠缠她?
何况,她此行所用的身份,是朝廷派下来的巡按,待雪停后便要启程上路的,自古嫁人,没有带着妹妹一同嫁过去的说法,他竟愿意舍下幼妹,自己随她走?
这话无论怎样考量,都显得很不通情理。
而且现在想来,她总觉得柳荫的神情很是怪异,他一边说着那样投怀送抱,蓄意传情的话,另一方面,又透着一股子怯意,她初时还只道是他没见过多少世面,性情使然,此刻再想,却越想越不对。
他不是京城青楼雅舍里的行首,说如何缱绻撩人的话,都驾轻就熟,不会有半分犹豫,所谓的含羞带怯,都不过是故作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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