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面看在眼中,原本应当是极赏心悦目,且欣慰乐见的,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安弥的身份。
“安弥,你近来住在阿瑾府上,还习惯吗?”郁瑶边问,还睨了郁瑾一眼,开了一句玩笑,“她有没有欺负你?”
郁瑾脸一皱,立刻叫苦不迭,“你看清楚些,究竟是谁欺负谁?”
“嗯?”安弥挑起眉,斜斜看了她一眼,少年人湛蓝色的眼睛像猫一样。
郁瑾立刻嬉笑,“不能这么说,你教训得都对。”
“……”
郁瑶低头吃了一口菜,掩饰自己微妙的神情,听见身侧季凉似乎也忍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越发在心里大摇其头。
若是先帝地下有灵,让她知道,她的女儿,大周的亲王,如今被一个异族少年治得服服帖帖,也不知会作怎样一番想头。
而那边,安弥与郁瑾笑闹完了,方才端正了神色回答她片刻前的问话,“我在睿王府住得挺习惯的,况且……”
他瞥了一眼郁瑾,褪去了先前玩闹的神色,笑容里少见地有两分羞涩,“阿瑾对我很照顾。”
郁瑶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能囫囵点头,“好,那就好。”
反倒是身边的季凉接过了话头,“你来京城多久了?”
安弥停下筷子认真回想了一下,“我是去年十月到的京城,也近一年了吧。”
郁瑶忍不住在心里“嚯”了一声,尽管赫赫人民风豪迈,男子不似大周这般羸弱,但他好端端的一个王族少年,竟然跑到敌国的京城混迹了一年之久,也没见家人寻过来,这件事就挺让人瞠目结舌的了。
季凉喝了一口酒,淡淡地笑了一下,“听闻赫赫与大周习俗多有不同,你可想家吗?”
郁瑶扭头看着他,忽然恍惚了片刻。
记忆里的这人总是清清冷冷的,除非必要,少与人言,更不会主动向谁示好,这纵然是他在军中多年,为环境所塑就的脾性,也有当年家中变故后,受尽冷眼,看遍世态炎凉的缘故。
不知不觉间,他竟也会笑,会这样和气温柔地说话,当真像寻常人家的姐夫,面对小妹领回家的男孩子的口气。
倒是让郁瑶看在眼里,一时也有些不敢认。
但安弥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不想。”他爽快地笑了笑,“如果我喜欢家乡的话,也不会到你们大周的京城来。”
不见如何苦大仇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郁瑶和季凉对视了一眼,俱是无言。显然,他当初说此来是为寻找行商的母亲,一定是谎话,他似乎也没有十分严谨地想要维护这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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