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是个泽兑,也?是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泽兑,隔着半个青衿殿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与寻常人?不同的煞气,谁能压制的住这样的人??
一片凝滞中,邵云霆端起酒盏,正笑着要说什么,便被一阵掌声打?断了。
邵云朗抚掌笑道:“贵部王爷可真是……”
他似乎觉得太好笑了,断了一下才又道:“长得丑,但想的美啊。”
被骂了主子的使节不敢反驳,甚至想点头?赞同。
“本宫倒是觉得,这结盟条件颇有诚意啊。”邵云霆笑道:“五弟难道不愿兵不刃血的收复辽、云两州吗?这可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那便让大哥的嫡子嫁过去如何?”邵云朗轻笑道:“听闻本王那侄儿是个地坤,相貌端庄,才学出众,总比本王这动不动要打?要杀的性?子好。”
“你这是什么话……”庆安帝语速极慢的呵斥道:“像个叔叔该说的话吗?”
邵云霆亦是面孔扭曲道:“荒唐!”
“父皇息怒,大哥也?不必急着生气,本王也?只是说实话罢了。”
邵云朗神色淡淡的和邵云霆对视了一瞬,那双茶色眼瞳让邵云霆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他因这个眼神而惶恐一瞬,随即恼怒起来,冷声道:“五弟还想说什么?你如今已经?是亲王,你若不愿,自然?没人?能逼你,但你想一想那两州子民,难道身为皇族,只想着享受荣华富贵,却不能为百姓受些委屈吗?”
他这话倒是十?足的冠冕堂皇,只是殿内群臣左右对视一眼,人?人?皆从同僚眼中看?出二?字:荒唐!
简直太荒唐了,任谁都能看?出,这煜王是个千古难得的帅才,只要他在?大昭,便是收复星衍十?一州都指日可待,辽、云两州又算的了什么?
蛮族这不是要个王妃,是想要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
庆安帝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能和任何人?说,比起所谓的千秋之功,他更想要邵云朗再也?不要回雍京。
他有时候看?着这个儿子,看?着他那双茶色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严耀在?邵云朗身上?又活了过来。
但他却不能像除掉严耀一样赐死邵云朗,邵云朗在?民间声望正高,且实实在?在?的掌控着西南驻军。
不能杀,那么就?把他送走,再也?别回来,兴许就?是个很好的选择,他也?不必落得个诛杀功臣的污点。
至于其他……
他就?不信他大昭真的就?再无能用之将了?
邵云朗可太知道他这个“父亲”在?想什么了,那银质酒杯被他放回桌案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却让大殿上?所有人?心里一紧。
“父皇,大哥……”舌尖细细品味这两个本该温情脉脉的词,出口却化作凉薄无比的嘲讽:“本王若是去了峰山,那便是蛮族的人?,处处该为蛮族思量,日后若是兵戎相向……”
“报——!!”
他未出口的胁迫被连滚带爬跑进大殿的小内侍打?断了。
那人?跪在?大殿上?,手捧加急红标信函,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西南秋水关?加急,呈与陛下!”
贺端忙小步跑着从台阶上?下来,将那信函递到庆安帝手里。
底下的人?已经?坐不住了,西南加急无非就?是蛮族又来进犯,蛮族使节更是一脸懵的连连摆手解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的王被追的裤子都来不及穿就?上?马逃跑,又损失了那么多牛羊,怎么会在?这时候反击?
然?而这确实是一封加急战报。
庆安帝就?算是个泥人?,也?被蛮族的反复横跳气出了几分火气,当场恼怒的拂袖而去,邵云霆也?变了脸色,他万万没想到这封战报来的这么及时,恰好为邵云朗解了围。
战报一出,身为主帅的邵云朗便要即刻返回西南,他起身时,窗外轰然?一道惊雷划破夜色,大雨顷刻而至。
雨来的急,窗扉还没推上?,青衿殿内的红绸与纱灯被吹的款乱舞动,似舞姬凌乱的发饰和衣袖。
邵云朗与他那兄长擦肩而过时突然?低笑道:“大哥,你以为这战报是在?为本王解围吗?”
“本王已经?不是那个任你拿捏的少年?了。”
他转身,走进殿外晦暗的风雨。
………
小院门刚被敲了一下,便被人?打?开,饶是主人?有过嘱咐,小童还是惊了一跳。
门外小巷两侧侍立着两排披坚执锐的兵士,有人?上?前敲门后便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端坐于马上?的将军。
邵云朗着了甲,那冰冷的金属似乎将他身上?的柔软一一收敛起来,只透出摄人?的锋芒和冷硬,那一瞬间,开门的小童几乎要认不出这日日来访的男人?。
煜王低头?问他:“顾大人?可睡下了?”
小童忙低声道:“回王爷,我家?主人?在?等你。”
邵云朗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自己的亲卫,大步向院里走。
他没走几步,顾远筝甚至没等在?卧房里,就?在?后院的小亭子里等着,身旁的炭盆火光明灭,腿上?盖着白日里他们胡闹时,用来遮羞的毯子。
“阿远。”邵云朗站定在?他面前,身上?甲胄还在?滴水,迅速在?小亭的青石地面积了个小水洼,他将声音压的极低,几乎融进亭外的雨声里,“战报是你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