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证明,丁鹭洋确实在背后辱骂了同窗。”有人扬声说。
就任司正这只认考核成绩不认人还认死理的性格,众人实在不知道谁还能在这节骨眼上说服他,闻声都扭头看了过去。
雪绢的长袖拂开垂落的柳枝,顾远筝冷淡抬眸,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对着两位先生拱手行了礼。
暮秋的最后几日,“秋老虎”格外毒辣,邵云朗看谁都觉得燥得慌,比如说丁鹭洋和任司正,聒噪的他每根头发丝都蠢蠢欲动的想打人。
站在这里的人分明都穿着流云瑞鹤的校服,但那人一路穿花拂柳而来,像带来了一阵徐徐清风,无声的抚平了炸毛的五殿下。
邵云朗放下袖子,哼了一声。
顾远筝对邵云朗来说是清泉甘露,对丁鹭洋来说可就是烈火燎原了,看到顾远筝,任司正固执的眼神都松动了几分,又问道:“你说你能证明,是听到了?”
“是。”顾远筝颔首,“酷暑难耐,学生那日就在林中读书,正听到丁鹭洋辱骂同窗,言辞龌龊恶毒。”
“你……”丁鹭洋脸色铁青,“顾远筝,你这是在帮沈锐和五殿下说话。”
“只是说明事实罢了。”顾远筝冷淡道:“且所有同窗都知道,在下与五殿下向来不和,怎么可能为了他而去说谎呢?”
邵云朗:……
可怕可怕,不和都把牙印咬到肩膀上了,和了得咬到哪去啊?
第12章
某种角度来说,任司正也算“公平公正”。
比如人家眼里就从来没有什么爵位、性别的区别,只要你考核成绩好,那在他这就是拿到了万能通行证。
不巧,顾远筝上月评级都是“甲”,力压一众世家子弟。
他每一科都是甲等,这样的学生会撒谎吗?任司正觉得不可能!
于是十遍《鸿贞策论》,转而落在了乙班头上。
任司正走后,两个班级的少年还留在原地没散去,各色信引交错试探,大有再打一次的阵仗。
倒不是因为沈锐和丁鹭洋,而是这两伙人早就积怨已久了。
邵云朗听见身后有人说:“凭什么啊,刚才让我们抄二十遍,落在他们头上就剩十遍了?”
乙班的学生抻懒腰,“十遍嘛,我以前默的手稿正好能交上去,嗐,没办法,背的时候手勤快了点,就写完了。”
丁鹭洋脸色黑如锅底,在顾远筝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道:“我从来就不去竹林,你也没听到过我辱骂庄竟思,你刚才就是在说假话。”
顾远筝从容的转身,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甚至还颇为温和有礼的笑了笑。
“你说的对,我在说假话。”顾远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袖,“你说假话任司正信得,我的假话又为何不能被相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再说,我不想写十遍策论,毕竟看了两三遍就记住的东西,实在不值得浪费笔墨。”
“嘿!顾哥威武!”甲班有人跟着哈哈笑道:“就是,看就能记住,猪才要抄吧!”
甲班其他人:……
大可不必如此上头,都开始自己骂自己了。
丁鹭洋脸色愈发难看,片刻后,他冷笑一声,“你顾远筝是厉害,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甲班的人就是除了祖荫之外样样不行,每次考核得到的甲级都不如我们,这三年不是一直如此吗?一群……”
他忌惮的看了一眼邵云朗,把那两个字咽了回去,但嘴唇翕动,分明是“废物”两个字。
“滚你娘的!你有本事给老子说出来!”沈锐差点被这阴损的王八蛋气炸肺。
邵云朗没见过自己非要上去找骂的,一脸无语的按住跳脚的沈锐,“行了行了,要下雨了,先散了!下次考核比他们强就是了嘛,不气不气。”
他就随口这么一说,想把人打发了好去取回自己的西瓜,却不想有个小姑娘大着胆子捞住他的袖子,小声问:“殿下,差距不大的,只要你考到一个甲,然后没有丙,我们就赢了,所以……”
邵云朗:“???”
那小姑娘坚定的说完:“你能努力一下吗?”
邵云朗:“……”
那女孩子也是个天乾,眉目英气,硬凹出个“楚楚可怜”,也是十分努力的在劝学了,邵云朗无奈扶额,“行,我努力。”
人散的差不多了,庄竟思才从各色信引里缓过神,一边哭唧唧的骂丁鹭洋,一边别别扭扭的向沈锐道谢。
刚才像只斗鸡似的沈锐这会儿又变成了瓜皮,脸红的像挨了巴掌的人是他自己。
邵云朗瞧着有趣,比织金河上唱曲的有意多了,甚至把手摸进了袖子里,想掏出一把瓜子,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拉住了手腕。
“殿下。”顾远筝笑着说:“要下雨了,别看热闹了。”
他这次的笑与方才便大不相同了,似刺破云层的阳光映在墨色瞳仁里,暖融融的。
左右人都散了个干净,邵云朗也就不再和他唱什么横眉冷对的戏码,他拍了拍手,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远筝。
“初见时顾公子顶着一张绝顶好看的脸,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性情又温柔贤良,如今看来你是芝麻汤圆,外白里黑啊。”
顾远筝有些诧异,他知道邵云朗应当还在生气,却不想这气性还有点大,方才的伶牙俐齿此时尽数哑火,他清咳了一声,有些无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