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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便是您多虑了,您算哪根葱能在皇上面前被提起?
“那便好,”
明明是挖苦的调侃话,陈答应却高兴地笑了起来,回过头来和郭才人说:“你爱慕皇上,却做了招皇上厌弃的事。我讨好顾贵人,顾贵人与我分享美食,每日和我作伴,遇事为我出头。”
能被留牌子选入宫,陈答应也是个漂亮姑娘,提及姜娴的时候星眸闪闪,双颊微红,仿佛后世里提到自家爱豆的追星女孩,明晃晃的炫耀之意看得郭才人怄死了。
这不是暗示,这都是明示了!
姜娴对她那么好,你羡不羡慕,嫉不嫉妒?你把皇上当个宝,皇上把你当根草,她把姜娴当个宝,姜娴也把她当宝贝宠,比明月照了沟渠的好多了。
“你、你……”
郭贵人气结:“不以为耻就算了,你怎么反引以为傲?”
“宫中低位妃嫔伺候主位娘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倚竹轩没有主位,我提前相中了顾贵人,觉得她前途一片光明,在她身边能得皇上赏赐。”
是这个理。
有时把自家主位伺候好了,得提拔也是常有的事。
长春宫的何才人就为着讨好章贤妃,明明喜爱白粥青菜,却陪着章贤妃吃辣锅子,强忍着对猫的恐惧,陪章贤妃的猫玩——章贤妃膝下无儿女,就喜欢听人夸她的煤球娇憨可爱。如此百般讨好,就为着能在宫中过得好些,下人看在章贤妃的份上,即使她无宠在身,也不会太苛待她,克扣她的份例。
陈答应话锋一转:“张常在不也经常跟在你身边,她又得了什么?”
未等郭才人回话,梁遇寅就再次出言提醒:“小主慎言,常在张氏已被降位答应。”
真不是他想帮腔。
宫中重位分尊卑,他不提点指正,回头陈答应被指责,就是他的失职了。
听到这话,郭才人的气焰萎了一半。
容贵妃当初刁难她时,张答应跟着帮腔一同被罚,在她身边既当姐妹也当狗腿子,不料却在姜娴这里踢到了铁板,跟着降为答应,以后谁还敢跟她为伍?
陈答应大乐。
温柔淑女讲究笑不露齿,她抬手掩唇,想忍住,眼睛眨眨,终是没忍住:“对不起,我……不是,我寻常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荷香看郭才人的眼神,不由往前挡了挡。
小主再猖狂下去,她真怕郭才人冒着被打入冷宫的风险也要扑上来打她一顿。她料得不错,郭才人急怒攻心,扬起手就要掴向陈答应。
谁料,陈答应的反应比她更快,不仅伸掌格挡开这一巴掌,还反手将她的手腕制住。
“郭才人好大的威风,”陈答应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倚竹轩每日要锻炼半个时辰,你这点手上的功夫,拿来我面前显摆,着实有点不够看了。”
锻炼半个时辰,是因为她只撑得住半个时辰。
在姜娴眼中,便是自己刚热身完她就瘫榻上了。
可是和闺阁女子论力气,那真是欺负人了,郭才人不堪此辱,收回手后掩面痛哭:“我要告诉皇上!”
“她要告诉皇上什么?”陈答应问荷香。
“奴婢不知,大抵是她掌掴小主的时候,小主没站定任她打吧!”
“那就是我的罪过了,”陈答应老神在在,又问:“你要在我们倚竹轩前面站多久?”
“我要等皇上出来,你无权赶我。”
郭才人怒视她。
“我不赶你,我赶你做什么,”陈答应招手让旁边假装自己隐形的小太监过来:“给我搬张凳子出来,我要在这坐着看郭才人。”
小太监不敢拒绝,很快就搬来一张凳子。
陈答应也真就这么坐下了,又让荷香拿来点心茶水。
郭才人窒息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自家倚竹轩坐着吃点心,又碍你什么了?梁公公,一个才人能管这么宽吗?宫规有写小主不许在宫殿门前坐着吗?”
得到梁遇寅的肯定后,陈答应满意了。
郭才人眼睛快喷出火来。
一个答应坐着,她居然得站着:“给我也搬张凳子来。”
“这……”小太监快哭了。
“对不住啊郭才人,咱倚竹轩没多余的凳子了,您要是腿脚不便,就快回钟粹宫去吧!”
“偌大的倚竹轩,能连一张空凳子也没有?!”郭才人明显不信。
但,她不相信没有用。
因为梁遇寅不让她进去,怕她惊扰了皇上,她只能在倚竹轩门外气恼。
郭才人等了又等,硬是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皇上从倚竹轩走出来。
今儿没下雪,可天气仍旧是冷,她哪怕穿得很厚,脸也被冻僵了。如果陈答应没坐在她面前,她兴许就灰溜溜的走了,陈答应一眼不错地看着她,她下不来台。
而在温暖的内殿,姜娴把皇上哄睡着之后,听到宫女枕秋的回禀,莞尔:“陈
', ' ')('答应心里有气,让她出了便是,只是外面天冷,你把她劝回来,若她坚持要坐到郭才人离开,你就移个炭盆过去,还有手炉姜汤,莫叫她腿伤没好,又感染风寒。”
于是,郭才人冻得难受的时候,就看见姜娴身边的宫女为陈答应送来手炉和姜汤。
陈答应只要了这两样,婉拒炭盆。
这两样她能独自享受,炭盆却避免不了暖到郭才人。
姜娴对她的好,才不要让坏女人沾光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郭才人不顾太监的劝阻,愣是从黑夜站到了天亮,熬到后来只认一股死理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被陈答应羞辱,她不信皇上真能只听姜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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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代骂
天未亮,皇上就要起身梳洗。
这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在摸黑赶路进宫的路上了,姜娴比他要醒得早些,他才睁眼,她已经指挥着下人备好龙袍和冕冠。
“娴儿,你起得比朕还早。”
皇上握着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凉,想必起床后已经忙活好一阵子,原本捂了一夜的暖意也散尽。她笑说:“皇上近身的东西,臣妾都想亲自准备。”
没有老板不喜欢谨小慎微的下属。
这些天来,皇上有听过姜娴恃宠生骄的传言,但天子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姜娴即使爱对他撒娇使性子,该守规矩的时候比谁都更体贴地敬着他。看她早起时精神奕奕的精神面貌,皇帝便知道她是发自内心的为他早起。
于是他坐起身,将姜娴搂入怀中:“何必辛苦自个,由着下人去做便是。”
姜娴没被这冷水打击到。
她知道这是老板对她表示肯定呢,起都起了不差这点嘴上的功夫,于是道:“下人哪有臣妾做得仔细,皇上快起来,让臣妾伺候你更衣。”
皇上听了,果然面露满意。
当初跟教养嬷嬷学规矩时,姜娴就极认真,这替皇上换衣服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比起御前的人来也差不了多少。
就连梳头的活计,也落到她手上。
旁边的宫人展开布条,若是在梳头期间皇帝的头发掉落下来,便要将其接住,不可有一根落在地上。教规矩的姑姑说过一句俏皮话——替皇上梳头的时候,你就把那些头发当作自己的脑袋,想想脑袋掉到地上那还得了?
姜娴做起事来心无旁骛,心稳手更稳,很快就将头发梳好了,再用网巾笼住。
说来皇帝这一行业的制服真是很考验颜值,没有口罩遮挡美化,刘海全梳起来,五官是真龙还是牛马一目了然。姜娴好奇:“收集起来的头发要用来做什么?”
“燕赤朝的传统,是放在锦囊里,再珍藏于朕的髻塔之中。”
怪不得每回皇上在她的主殿歇下,翌日她起床后,御前的宫人也不会走,事后她回来一看,床上找不到一根头发,干净得像没人睡过。
皇帝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不能马虎对待,想必是怕被有心人拿去行巫蛊的事。
这时,枕秋安静走进来,朝主子极轻地点了点头。
姜娴心领神会,立刻说:“有件事情臣妾要向皇上回报。”
皇帝嗯了声,示意她说。
“昨日郭才人来到倚竹轩求见皇上,因为皇上当时……”姜娴低了声音,把两人鱼水之欢的事模糊带过,接着说:“因为郭才人情绪激动,梁公公怕惊扰皇上,便没把她放进来,后来皇上和臣妾歇下了,她就一直在外面等着。陈答应是重规矩的,昨日又被郭才人吓破了胆,得知郭才人就在外头守着后,惶恐不安得难以入睡,便搬了张凳子在外面跟她一同坐着。”
论及向上司汇报事情的春秋笔法,姜娴都不用跟西施学。
陈答应当面幸灾乐祸?
经她的口中一说,那便是郭才人位分比她高,又被她罚跪过,她怕郭才人在外面等着而她在温暖的室内睡大觉会惹她不悦,便极懂事的在外面陪她一块儿吹冷风。
至于为什么自个坐着?
那也很好理解,毕竟陈答应双腿有伤,这伤还是因郭才人而起的。
荷香在屋外,也听到了这番说辞,心中不禁大为叹服:
自家小主幼稚的出气举动,由贵人主子娓娓道来,竟描补成了谨小慎微的懂规矩行为。这心眼子多的,密集恐惧症看见了都得绕着走!
果然,皇帝皱眉,传梁遇寅进来:“郭才人就在倚竹轩外?”
梁遇寅跪着回话:“是的皇上,奴才劝过郭才人夜露深重,可派太监送她回钟粹宫,但郭才人坚持要等到皇上出来,又质问奴才可是要以下犯上,对她动粗?经奴才规劝后,郭才人才不闹了,只安静等了一夜。”
皇帝的脸色更淡了:“陈答应也在外面陪着她?”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皇帝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胡闹!郭才人的威风竟使到圣驾旁了,朕不过降了她的位分,她就来倚竹轩吓唬病人,求见不成就在外面
', ' ')('守着,是要逼朕见她么?”
皇上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睡了一觉发现楼下有男人给自己摆心形蜡烛阵表白的女大学生。
搁谁被人在寒风中苦等一夜,都会有罪疚感。
而罪疚感又很快变成不悦。
毕竟不是他召她来的,她这自愿在外面守着,让其他宫人看见,等传了出去,不就成了朕抱着姜娴温存作乐,让其他妃嫔在寒风中守着?
这不纯纯道德绑架吗?
皇帝能受得了这委屈?
“传朕旨意,郭才人禁足钟粹宫一个月,无旨不得外出。”
梁遇寅应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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