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渊抬起眉梢,眼中是淡淡的困惑。你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公主呢?本宫今日领她去了御书房
我命人送回去了。徐奕则解释下,这才紧紧地盯着李纯渊的眼睛,继续问:为何今日回门不说?
似是不曾想过徐奕则竟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李纯渊微微一愣,随即淡然开口。不是什么大事,以往本宫皆是独自回门。
你傻啊。徐奕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样不就是跟所有人说,皇帝与你关系不好吗?
不要随意揣测圣意,皇帝对本宫恪守有礼,为人更是君子,只是陛下诸事繁忙,不注重这些小事罢了。
这样的解释,徐奕则都不信,也不知徐奕则怎么会相信的。
看来,他这未曾见过的哥哥的确不怎么把李纯渊放在心上,或许对他来说,李纯渊也不过只是个好用的棋子。
若是这般看来,这皇帝倒也不该是如同李纯渊所说那般完美。
但人无完人,徐奕则倒也不会在此纠结,只是不知为何,确认李纯渊在宫中过得不好,徐奕则竟然不爽起来。
于是他蹙眉,我跟你回门一趟,毕竟我也有事与太尉商讨。
你要做什么?李纯渊听到徐奕则的后面一句话,了然之后并未感到意外,你还未放弃那个想法?
虽然徐奕则本来不过只是被奇怪的念想牵引着,想要跟着李纯渊一同回门,但听到他这般说,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未曾放弃,你不必担心,我会借机行事,只是你也得让我多多观察下李太尉到底是否可用。
像是了解了徐奕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李纯渊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无奈道:若是你想去,便去吧,只是在太尉府,一定不要独自行事,定要呆在本宫身边。
眼珠子转了转,徐奕则颔首,行,这没问题。
*
当日,京城内官员皆收到了皇帝即将跟着皇后一同回门的消息,这事在官员内受到了激烈的讨论,诸位官员心中想法各异,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皇后似乎得了恩宠。
这事,是普天同庆的好事,但有人欣喜,便有人愁。
彰王府内,暗影流动。
蔺彰自那日之后便修身养性起来,让其他人全然挑不出错处。
闲时,便养养花,种种草,画画书写,全然一副养老生活。
若不是知道蔺彰那如深海一般浑厚难辨的野心,徐奕则当真会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夺位的想法。
而今夜,彰王府显然不会太过安宁。
你说,皇上跟着皇后回门了蔺彰的语气温柔,手中把玩着那两颗圆润的如意珠,眉眼都放缓了些。
是,宫中传来的消息,绝对属实,再过一刻,这消息便会从宫中传递出来。底下一人,穿着黑衣,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他就这么地隐藏在黑夜之中,与黑夜融为一体。
好,下去吧。
此话一出,那属下就如同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陛下你到底打算要做些什么?如今的皇帝,好似一场风,摸不着看不见,令蔺彰实在捉摸不透,也因此,他稍微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然而,近几日,这皇帝倒是比先前更加难缠了。
他所暗中设下的圈套,都被他简单化解,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
前几日,他在朝中的安插的帮手因为涉及冤假错案被皇帝当场杖毙,手段之狠辣,当真是连他都为之动容。
这皇帝,当真不一样了。
但人,怎么会在短短时间里,变得如此不同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如今的皇帝并不是以前的皇帝
但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他亟需要那个真相,可惜直到如今,他还未曾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查,继续接着查,一定要抓住那人的狐狸尾巴。蔺彰将如意珠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桌案上,本来完美的如意珠瞬间被拍了个四分五裂。
*
一队浩荡的车马,从皇宫中穿出,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中李太尉府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奔驰的骏马已经将李纯渊和徐奕则一同带到了太尉府前。
太尉府门前低调而朴素,完全淹没在了京城中这些华丽的门楣之下。
宫中早已传来了消息,所以当徐奕则与李纯渊下车之时,门前已经站满了人,李太尉穿着一身常服,虽然简单,却也不失礼仪。
他亲自迎接了皇帝的到访。
陛下万岁!
皇后千岁!
随着这声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跪下。
这感觉,真诡异,徐奕则心头说不出的不舒服,很快便上前,将这年过半百的李太尉给扶了起来。
外头天凉,我们先进屋。
是,陛下请进。李太尉恭敬点头,单手伸出,举止痛快地将皇帝迎接进了屋子。
李太尉府中,已经备好了一桌子好菜好酒,可见他们对陛下此次跟着皇后娘娘一同回门的注重。
徐奕则呵呵笑了声,先行坐在了上宾位,随即笑吟吟地伸手。皇后,坐我旁边。
这个我字出来,李纯渊的眼角微微一挑,徐奕则看得真切,笑道:今日大家态度随意些,不用将我当做皇帝,我也不过只是纯渊的夫君罢了。
李太尉垂下来恭恭敬敬的苍老眼眸微微一挑,简单地应了句是,很快便示意一家人上桌。
李太尉早年丧妻,妻子名为尹紫觅,乃是尹家的大小姐,大小姐命薄,十年便消香玉殒,且未曾给李太尉留下一儿半女。
而约三年后,李太尉年约三十三岁之时,才娶了后来的地坤,那位地坤乃是一位男子,听说是民间一位姓李的富商的儿子,当初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令坊间多了许多闲谈,徐奕则只需稍微打听一下,便了解了七/七/八/八。
李太尉倒是与这柳公子生下了李纯渊这位小公子,那年,李太尉三十四岁。可惜,地坤生子本就困难,又加上这柳公子身体羸弱,生下李纯渊这位公子不过几年,便也撒手人寰,独留下这一对孤苦的父子。
李太尉或许心中确有这位柳公子,柳公子去世后,便无再娶,只是一心抚养李纯渊,希望李纯渊能够同样一样为国效力。
且料,李纯渊十四岁那年,突然分化成了地坤,自那之后,李太尉便对李纯渊少了些关注。
外人皆猜,这是因为李纯渊身为地坤,没有培养的意义,所以李太尉便放弃他了,但徐奕则却并不这般觉得。
理由嘛,自然是从李太尉多年未曾再娶这事上推出。
这李太尉,定然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实在不可能不爱最爱之人为他所生的唯一的孩子。
都说爱屋及乌嘛。
一顿饭,吃得实在是有点清冷,若是不管那些侍奉他们的奴婢,倒是一点人气也没有,徐奕则为自己这位便宜岳父倒了杯酒,笑道: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徐奕则便一杯饮尽。
如此痛快,李太尉也大笑了一声,痛快一饮而尽。
李纯渊当真是拦也拦不住。
太尉,少喝些,莫要伤了身子。由于李纯渊如今已经是宫内人,不好称呼父亲,便也只能用太尉相称。
但李太尉倒是不在乎地一抹自己的嘴角,将淋湿了自己胡须的酒渍擦去,爽朗一笑。今日陛下陪你前来,老臣自是要与陛下不醉不归的,莫要扰了我们二人的性质。
李纯渊微微抿唇。
管不住自己的父亲,他竟是郁闷地剐了一眼身旁的徐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