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帝京和过去几个月的冬日似乎没什么区分, 雪化更是冷得厉害,江珏整日缩在屋子里动都懒得动, 只是听人往南的河道都化了, 也不容易生冻疮这些要命的东西, 行军运粮都方便。
江珏肚子揣了个孩子的事情还是没能瞒得住谁。
她口味变得厉害, 以前是味道重一些就不爱吃, 现在倒是敢试试羔羊肉这些的了, 吃完了胃里又在闹着不舒服。
宫里头的人又都是见惯了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些事儿的,罢了宴席魏太后就叫江珏单独进了房, 交代了些注意的事儿。
末了,她又不放心一样念了一句,“这样也好,他在战场上也没那么多工夫惦记女人, 等回来,你孩子也该生了。”
这他自然指的是江栖了,魏太后虽说默认了这门亲事,但心里头还是有些疙瘩,好在江栖也不会没事儿就顶着个女婿的身份往她眼前凑。
魏太后说得模糊,但江珏心里清楚,先帝的子嗣里不少孩子就只比她和江珩小了半岁不到,那些世家里也总免不了嫡子庶子扎堆出生的事儿,若是摊上早产晚生这些的,庶子抢在嫡子前面的也不是没有。
但江珏仔细想了想,若是人在身边还看不住,那这南征一路而去,江栖真要在外头找了别人,她更是管不着,想到这儿她就觉得肚子疼。
见她面色不佳,魏太后也不敢再多说,只叫她好好歇息。
江珏出了门,就见江栖已经在外头等着她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雪地里一身白色金玉为饰,笑意盈盈站那儿,就是个风流写意的公子。
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等了多久,听没听见里面说的话,这委实让江珏忐忑了一番。
“别多想。”他亲吻了江珏额头,什么也没提,只是连哄带骗道:“姥姥炖了银耳莲子羹,要是不带着你一起回去,我可没饭吃。”
江珏点点头,余崔氏的手艺是真的好,而且在余崔氏面前,江珏明显比江栖这个亲外孙更得宠些。
临别前一晚,并排躺在床上,江珏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但江珏再熟悉他不过了。
“一路小心。”
“总不会让你守寡。”
倒也不见得是守寡,毕竟这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万一脸上还是身上伤了,少了肉留了疤,她想想也心疼。
江珏摸着压根看不出什么的肚子,掂量了一阵子,还是转半个身看着江栖,目光灼灼但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
这目光盯得江栖心里发毛,无奈睁眼去看她,寻思着自己最近似乎没干什么见不得人事儿。
却听黑夜里她启了朱唇,话语间丝丝尽是幽怨,“那你现在不是在让我守活寡吗?”
江栖心头动了动,身体甚是诚实,一团邪火横冲直撞,但口头理智尚在。
他哑声低言,“对孩子不好。”
“你要孩子还是要我?”
这明晃晃就是在胡搅蛮缠了,但江栖偏偏拿她没办法。
从床上坐起来把江珏掰正了睡姿,后者也不反抗,乖乖躺好了就等着他为所欲为,可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下文,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变态。
“怎么了?”
江栖若有所思,“我要是这一去大半年,天高路远管不到你,你万一耐不住寂寞……”
江珏只觉得怕不是自己最近和人冷落了些,才让他这么能想。
于是干脆凹了个造型在床上,还抛了个媚眼过去,贝齿咬唇撩得不行,“那你还不现在先满足一下我?”
“……”江栖被她这么一骚,差点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一把按住在他身上乱动的人,他心平气和同江珏算了账:“听人说你怕我在外面拈花惹草?”
听他这么说,江珏立马想到了上回和魏太后聊的事儿,他应该是全部都听到了。
呸,偷听就偷听,扯什么听人说的幌子。
那江珏也不藏着掖着,直白挑明开来了话:“还不是怕你嫌我年老色衰,觉得那些年轻的莺莺燕燕更有意思,我听人说了那些扬州瘦马秦淮艳女,最好的就是你这口。”
她原本还以为江栖会因为被怀疑生气,可谁知道他居然喉间低低一声笑了出来。
“我比你大了好几岁,先老也是我,先色衰也是我。我姥姥姥爷说了,要是我和我那生父一样始乱终弃,敢对你不好的话,他们就拿我当那负心人报复,还一点都不会有心理负担。”话毕,他又转了可怜兮兮的神情,“信我好不好?”
“我没不相信。”江珏挪了目光,说得心虚,毕竟先心神不宁的也是自己。
“阿珏,我喜欢你。”
“嗯,因为我帮过你。”
这是江栖自己说过的,但对当时的江珏来说也就是随手一事儿,回头就给忘了。
踌躇一番,江栖还是给人说了实话,“其实还要在那之前。”
江珏没去看他,竖起了耳朵等着下文。
“你估计早没什么印象了……”
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的味道,江珏更想听了,但就是硬撑着不去追问。
“刚刚十几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跟着江昼来帝京,但皇帝不想见我。你当时偷偷从宫宴上溜出来找你养的猫,猫爬在树上你腿短够不着,那时候是我把猫抱给你的。你问我是哪个宫里当差的奴才,要赏赐下去,当时我就觉得你眼神不好,懒得理你。”
江珏越听越心虚,这事儿好像是有吧,好像吧,但她记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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